老李已經被公司辭退。
    他的遊戲角色死亡的第一時間裏，被機器人打包送出戰國大廈。
    老李嚇得魂不附體。
    他說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在暗地裏打探田水村那十一個同事的下落，並且從一些消息靈通之人的手裏獲悉到，的確有五名同事已經因為各種原因，死在了自己的公租房公寓，而且因為死亡現場過於恐怖，所有消息都被官方封鎖，沒有流傳出來。
    老李用一些手段拿到了其中的一部分死亡現場照片。
    沒有屍體……
    隻有血跡很殘破的衣物。
    死者公寓門窗緊閉，身體似乎被野獸吃得幹幹淨淨，隻留下暗紅色的幹涸的血跡，以及混亂不堪的現場。
    官方為了防止引起混亂，把消息封鎖得很緊。
    老李在收到這些照片後，更加恐懼，也確認了當初被辭退的人員應該都已經死了。
    因為田水村的十一名玩家的遊戲角色，無一例外都是在睡夢中被狼群吃掉。
    “忘川。”
    “你救救我。”
    “我不想死……”
    老李聲音帶著走投無路的哭腔：
    “老林、魏喆、張凱他們的電話，我怎麽打都沒人接，現在能幫我的就隻有你了，忘川。”
    “……”
    聽到這句話，忘川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抹警惕。
    林大海他們跟老李相處了有半年，這個時候應該會下線安慰安慰老李，怎麽會打不通電話？
    這不對勁。
    以他對林大海、張開等人性情的了解，他們不會這麽冷血。
    莫非，黑石村那邊的事情沒完？
    黑石村出事了？
    “老李，你先不要著急，我去黑石村看看情況，別是鬧事的武者還沒有走。”
    忘川推斷，追殺野豬的蒙麵人應該是一位武者，而且很有可能是入品武者，他很擔心黑石村這邊處理不當，引發更慘烈的事故。
    迅速掛斷電話，忘川給餘教頭打了電話，詢問情況。
    老李的遊戲角色死了，打金部門的老大肯定了解情況。
    餘教頭那邊卻是一愣，反問道：
    “忘川你沒睡醒吧？”
    “老李是昨天出的事，死於心髒病發作，好像是因為黑皮的父母又找去他的公租房，然後當場病發！”
    “你確定你真的有接到老李的電話？”
    餘教頭一本正經的口吻不像開玩笑，猶如一記重錘，讓忘川瞬間懵逼。
    老李昨天就死了？
    自己怎麽不知道？
    而且……
    誰會惡作劇地打電話給自己？用老李的口吻跟自己求救？
    忘川一頭霧水。
    重新翻找手機通話記錄，發現上麵竟然沒有老李的來電號碼。
    忘川又懵了。
    沒有通話記錄？！
    自己剛才是怎麽回事？見鬼了？
    餘教頭的聲音繼續從手機那頭傳來：“黑石村出了點變故是真的，昨天的確有人在村外殺人，老李的確倒黴，死在飛刀之下，看來是有人冒著老李的名字給你打電話惡作劇。”
    “黑石村那邊，現在已經沒事了。”
    “據說是趙黑牛不想把事情鬧大，主動交出了野豬屍體，讓對方帶走！他隨後派人跟我們縣衙這邊報案……隻是，我們現在也還不清楚對方的身份。”
    餘教頭的話，讓忘川終於對這件事情有了輪廓。
    黑石村的確是出事了。
    但已經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老李死在昨天。
    那麽今天給自己打電話的人，肯定是用了一些變聲和改變手機號的手段，最後甚至斷絕了自己回撥的能力。
    對方的目的是什麽？
    純惡作劇？
    還是……有別的原因？
    這一切，他不得而知。
    餘教頭歎息道：
    “忘川，黑石村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事情已經過去了……老李的確倒黴，目前屍體已經送去火化，我們公司出於人道主義，會給他家裏結算清楚這個月的工資，並給予一定的人道主義關懷。”
    “剩下的，就不是我們能夠管得了的。”
    “至於給你打電話的人，多半是誰的惡作劇，隻要他不繼續，就算了，逝者已矣，我們還要繼續。”
    說完，也就掛斷電話。
    忘川靜坐良久，沒有緩過來。
    手機沒有再響過。
    現在想想，老李的聲音，的的確確有點奇怪，對方的抽泣配合顫音，跟平時的聲音大相徑庭，這也有可能是導致自己先入為主地以為那個人就是老李的主要原因。
    可誰會無聊到用死人搞這種惡作劇？
    黑石村的幾位，都不太可能！
    還有一個疑點。
    雖然餘教頭處理這件事情特別果斷，但他還是注意到了：
    餘教頭從頭到尾沒有說過老李有沒有被公司辭退；
    老李遊戲角色死亡；
    隨後老李心髒病發。
    雖然餘教頭把老李的病發歸咎於黑皮父母上門鬧事，可如果不是呢？
    根據他對《靈域》的理解，在遊戲裏麵被咬死的玩家，最終似乎也會在現實世界裏以同樣的方法死去……
    老李的心髒病發，隻是恰巧被黑皮父母激化出來。
    可這是什麽原因導致的？
    這太詭異了！
    如果真的有冥冥之中的定數和虛擬現實重合一說的話。
    給自己打電話的老李，有沒有可能並不是惡作劇？而就是他並未完全消散的靈魂？
    忘川雙手抱頭，越是往深處琢磨，越覺得不可思議，腦子也越是混亂。
    過了好一會兒……
    他忍不住地自語喃喃道：
    “先是黑皮。”
    “然後是田水村……”
    “如今輪到老李。”
    “如果遊戲角色死亡，現實的自己也會死亡……下一個會是誰？”
    忘川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寒意。
    這一刻，突然感覺到賬戶裏積攢下來的百萬餘額，沒辦法給自己帶來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忘川發現自己臉色蒼白得有點難看。
    遠眺外麵的世界，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
    自己並非站到了高處，而是被困在了巨大的怪獸體內，隨時都有可能消亡。
    “果然。”
    “突然平白無故的獲得巨大的好處，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這個代價，可能是生命。”
    忘川歎息著靠在落地窗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有可能我們都不是幸運兒，而是被魔鬼盯上的倒黴蛋呢。”
    “算了。”
    “不管怎麽說，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