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關於餘教頭的死，蘇婉稍稍停頓了一下，低下頭來，緩緩摘下了眼鏡，似乎在組織語言，隔了一會兒，才道：
    “餘教頭是我們工作室的老員工了，共事久了，大家心情都很沉重，但，規矩就是規矩，有些紅線，是不能踩的。”
    “你現在所謂的紅線，不過是以後大家都清楚的日常。”忘川的話很直接：“為了保護這個秘密，你們寧願把所有人求生的可能扼殺到零。”
    “扼殺？”
    蘇婉露出嘲諷的冷笑，道：
    “如果扼殺一個枯萎的靈魂，可以讓社會穩定下來，讓《靈域》的推進繼續按部就班，保持有序進行，其實何嚐不是挽救了千千萬萬個人？”
    說到這裏的時候，隻見她直視忘川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難道還沒有認清楚現實？沒有國家的強力鎮壓封鎖，沒有我們所有遊戲工作室的配合監管，所有人都一股腦地湧入《靈域》，恐怕用不了五天，至少九成的人都會死在裏麵。”
    “……”
    忘川無言以對。
    按照現實玩家身體素質一比一投射到《靈域》裏麵，老人、小孩、還有很多心理素質一般的人，在遊戲裏麵，的確連最基本的生存都做不到。
    大量的外來流民，會滋生和壯大許多的匪徒組織，也會讓各大幫派的競爭變得更加激烈。
    “餘教頭的事情，不用再聊了。”
    蘇婉雙手抱胸，擲地有聲道：
    “白隊長親自找到他，向他保證，會給他兒子一個遊戲頭盔，讓他提前進入《靈域》！並且，工作室會補償他一批基礎武學秘籍，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聽聞出麵處理此事的是白隊長，忘川稍稍鬆了口氣。
    以白驚棠的威望和為人，應該會很妥善柔和的處理……
    “接下來，談談你跟黑豹工作室的恩怨。”
    蘇婉清冷的目光打在了忘川臉上，道：
    “昨天，我聯係過黑豹工作室的負責人，對方表示，他對開荒二隊成員跟隨五毒教一起截殺你們的行動一無所知；在我找上門的時候，對方負責人甚至不知道開荒二隊的隊長錢江門去了惠水縣。”
    “……”
    忘川目光微冷，嘴角微微翹起：
    “他們開荒隊兩個人銷戶，這麽大的事情，負責人不知情？”
    他不信！
    蘇婉翻了個白眼，道：
    “你以為每個工作室都跟我們戰國一樣，你以為每個負責人都跟我一樣負責？”
    “黑豹工作室的創始人，據說之前也是遊戲工作室招攬的普通員工，跟你差不多，後期因為在《靈域》裏麵發展不錯，積累了相當的身家，所以脫離了原來的公司，自己組建了一個遊戲工作室。”
    “……”
    忘川聽到這裏，有點不敢置信。
    “員工不是簽署了保密條例，還有競業協議？”
    “他私底下用《靈域》的金票繳納了罰金，得到了公司的許可！哼！當時可是一筆不小的錢，五百兩黃金足以換下一棟戰國大廈。”蘇婉的話，讓忘川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忘川忍不住地追問：“所以，如果我們繳納足夠的罰金，是可以帶著遊戲頭盔，離開戰國工作室的？”
    “當然可以。”
    蘇婉翻了個白眼，道：
    “你們想脫離工作室的監管，沒有問題，隻要你給我們工作室創造了足夠的價值，我們不虧……你能夠繳納一億元的罰金，買斷我們前期為你提供的服務，這買賣很劃算，我們為什麽要拒絕？”
    “……”
    忘川一愣。
    他想辯駁，但是似乎又無從說起。
    蘇婉攤開雙手，道：
    “戰國工作室是一個正規工作室，我們不是想徹底禁錮你們的一切，你們有能力，想單飛，隨時可以離開。”
    “……”
    “就像黑豹，脫離公司後成立黑豹工作室，他在遊戲裏的人脈和關係沒動！他跟原公司一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以繼續保持合作。”
    “……”
    忘川目瞪口呆。
    一直以為戰國工作室把招攬到公司裏的所有員工當成肆意壓榨的對象，控製人身自由，甚至掌握生死。
    可現在仔細想想，黑皮、老李都是因為出現泄密的傾向，所以才出的事。
    其餘人都是因為遊戲角色死亡而靈魂枯萎。
    戰國工作室並沒有嚴苛禁錮大家的自由。
    相反，蘇婉甚至主動告知了黑豹工作室的由來。
    一直以來，有一種枷鎖自然脫落，困在心底很久的疑惑得到解答的感覺。
    這一刻，忘川感到無比的輕鬆。
    “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當然。”
    蘇婉道：
    “但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慫恿你脫離工作室，而是要告訴你，如果你要成立工作室，其實是很麻煩的事情。”
    “哦？”
    忘川來了興趣：“願聞其詳。”
    “首先，你要繳納一億元的罰金，這對你忘川堂主來說，可能幾個月的遊戲進賬就能做到；但是你要知道，在我們上麵的那些人，為什麽要組建戰國大廈來保護自己？”蘇婉眨動著俏皮亮晶晶的大眼睛，直抵人心。
    忘川頓時陷入深思。
    “不安全？”
    “對。”
    蘇婉豎起拇指道：“資金隻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誰能確保自己在《靈域》裏就不結下現實中的仇人？”
    忘川臉色變得沉重。
    自己可不就結下了黑豹開荒二隊這個仇家？
    “你建立戰國工作室這樣的大廈，需要浪費時間，浪費金錢，還要去找上邊的人申請牌照！至少要三品武者才能獲得國家批準的牌照！才能拿到遊戲頭盔！”
    “此外！”
    “你總不能夠自己親力親為地招攬人手，培養人手吧？”蘇婉掰著手指頭一項一項地給他講清楚：
    “公司需要購買大量的機器人！需要安排像我這樣的負責人！還要打造打金組和開荒隊……還要培養一位至少鎮得住場麵的高手，等你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估計一兩年過去了。”
    “到時候搞不好《靈域》早就已經全麵推廣！競爭壓力更大！”
    “你在遊戲裏的修煉也會被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