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哥哥們太愛我了怎麽辦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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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知時覺得很有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覺得自己的心跳速度有些異常。
    而從書房裏出來,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任父任母的臉色看起來更異常。
    “父親,母親,”他問,“你們看見我那個同學了嗎?晚餐是不是快開始了?”
    “方映真?他已經走了。”任父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悅。
    “走了?”任知時擰眉:“這麽晚,四周又打不到車……”
    “誰知道,可能家裏人來接。”
    任知時看出來任父不想跟他提這個話題了,而且、父親很可能對任映真印象並不好,他轉向母親:“那望槿呢?”
    “剛剛才把她叫下來,這孩子不知道忙什麽去了,衣服都弄亂了。我讓她去洗手間整理一下。”任母輕歎一聲:“好了,準備吃飯。”
    他心中的那種不安感更重了。
    離開客廳,他果然在洗手間附近找到了方望槿。
    “望槿,”他問,“他走了?”
    方望槿聞聲轉過頭,臉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帶著點遺憾的微笑:“嗯,哥,你找映真同學嗎?他剛走沒多久。”
    “他怎麽走的?”他盯著她的眼睛。
    或許不是他的錯覺,夏令營結束後他的妹妹就對任映真的態度有些過於關注了。
    “我沒看,可能家裏人來接吧?”方望槿說:“哥,你也知道的,映真同學不喜歡我靠得太近,了解他太清楚。哦,對,他還讓我轉告你,你有事情要說的話,周一在學校找他。”
    任知時沉默了幾秒。
    他知道望槿的回答無懈可擊,父母的話也側麵印證了任映真確實要走,一切都完美地符合邏輯。但……正是因為完美才令人脊背發涼,他心底那種不安的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如藤蔓般瘋狂滋長。
    那是一種古怪的直覺。
    “哥?”方望槿一臉關切:“你怎麽了?好像很擔心映真同學?”
    “沒事。”他壓下心頭煩躁。緊接著,他也不好說是福至心靈還是鬼迷心竅——
    “對了,剛剛媽叫你。好像有什麽問題……你最好去餐廳看一下。”
    “是嗎?”方望槿微訝:“我馬上就去。”
    目送妹妹離開,他轉身上了二樓。那種荒謬的直覺……
    他覺得任映真應該還在這,沒有走。
    能藏人的房間不多,他首先排除了自己的房間、書房和琴房,那麽範圍進一步縮小。
    他握住了望槿琴房小廳的門把手,擰動。
    門被反鎖了。
    “……”他站在門前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離開。緊接著,他快步下樓,找到管家:“陳伯。”
    “您有什麽事?”
    “我不小心把望槿琴房小廳的門反鎖了,你這兒的備用鑰匙能不能先借我?”
    “當然有,給您。”陳伯說:“您臉色似乎有些不好……用不用叫醫生?”
    “不用,麻煩了。”他接過鑰匙,緊緊地握住了它:“不過需要你跟爸媽和望槿說一聲,我突然有點不舒服,晚餐就不下去了,不用等我。”
    “好好,您快去休息吧。是受風了嗎?要不要薑糖水——”
    他把老管家的叮嚀丟在身後,重新走上樓梯。
    這一次他的腳步更穩更急。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很聰慧。
    任知時再次站在這扇門前,深吸一口氣。鑰匙插入鎖孔,轉動,門開了。
    他迅速而輕巧地推開門,閃入後回手將門帶上,隔絕了走廊的光線。太陽已經徹底落下,黑暗的房間裏,有一個燃燒的紅點。
    他辨認出來,那是DV設備正在運行的指示燈。
    它冰冷地閃爍著,鏡頭正對著沙發方向。
    他猛地轉向沙發,看見了——
    任映真。
    對方明顯是意識不清的狀態,以不算自然的方式坐在沙發邊的地毯上,上半身靠在沙發邊緣,像是隨時會滑落,領口像是被扯開的、呼吸急促而不規律。
    這畫麵已經足夠超出他常識認知的了,更別提他還看見了一副冰冷鋥亮的手銬,把人家的手腕和沙發腿鎖在了一塊兒。
    任知時大腦空白了一瞬,第一反應是:是望槿幹的。
    他先伸手關了還在錄製的DV機,然後把存儲卡取了出來。他湊到任映真跟前,發現對方被戴了副眼罩,布料邊緣剛好卡在顴骨下方。
    他反應過來錄像的作用了,眼罩的麵積剛剛好足夠被戴上的人不能視物,同時又能讓觀看錄像的人通過剩下沒有被遮擋的部分知道他是誰。
    【名偵探任知時】
    【其實我覺得他們家規還是挺嚴苛的,妹寶一被叫就下去了,另一隻手都忘拷上了】
    【你現在還敢管方望槿叫妹寶啊?】
    【我又不是沒錢能不能再給我播五十個信用點的,V我50!】
    任知時蹲到他身前。受困的人校服襯衫領口已經被扯開,鎖骨處的皮膚泛著薄汗。他也很快明白過來為什麽媽媽會說望槿衣服亂了,以任映真的戰鬥力,下完藥不銬上,她還真未必按得住。
    任映真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把頭偏向了遠離他的那一側:“……”
    任知時垂下眼睛盯著他看。這種時候應該說什麽,又應該做什麽?
    解開手銬?
    我來救你了?
    荒謬,他們之間從來不是這種關係。
    他伸手虛虛圈了一下任映真被銬的那隻手腕。還好,手銬內側墊了一層東西,不會留什麽痕跡的。
    這個念頭閃過時,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觸到的皮膚溫熱而細膩,脈搏在指尖下微弱地跳動。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過手腕內側的血管,感受到對方突然試圖繃緊肌肉但是最終因藥效無果。
    指尖順著手臂上移,擦過肘窩,停在肩頭,順著肩線緩緩滑向側頸,這裏的皮膚更薄……
    “任知時。”
    他頓了一下,手指就停在這裏,沾了一層血親的薄汗,指腹的觸感溫熱而潮濕。
    “……你在幹什麽?”
    他確認了一下任映真臉上的眼罩,沒有錯位。這家夥不會是憑打架時的手感推斷出是他的吧。
    “哥?”
    門再次被推開,任知時沒回頭。門外的燈拉長了她靠近的影子。
    “我就知道你會來。”她說:“你怎麽這麽關心映真同學啊?對了、媽媽說樓下暫時不需要我們咯,她要跟爸爸好好談談。”
    說完她走過來,停在沙發的另一側。
    “……解釋一下,望槿。”他終於出聲:“這是怎麽回事?”
    “解釋什麽?”方望槿問,語調天真而困惑:“我隻是想要映真同學而已,你不要這麽嚴肅嘛。而且、哥,我們可以分享。你和我分享,我和你分享,總比跟方家那兩個哥哥一起要好呀?”說著說著,她眼底那種狂熱的光又亮起來了。
    “……我說。”任映真終於出聲道:“分享?你們倆、把我當什麽了……玩具還是蛋糕?”
    “看來藥還是下少了。”方望槿惋惜道。她完全忽略掉任映真的聲音,轉頭專心攻略任知時的想法:“有什麽區別嗎?我們三個一起不好嗎?知時哥,你也想要維持這樣的狀態對吧。”
    她伸出一隻手來握住他的手,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冰冷的手指鑽入他微握的掌心:“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你騙不了我。我們合該是兄妹。”
    我們合該分享同一個人。
    這句話像毒蛇的獠牙,精準刺中了他竭力掩蓋的平靜下的混亂。
    “隻有我們才懂彼此想要什麽,我們以前也總是分享秘密——一個屬於我們倆的秘密難道不好嗎?哥,”她委屈道,“我們才是一邊的,我們才應該在一起。”
    房間裏的空氣冷寂下來,隻剩下三人交錯的,或沉重或微弱的呼吸聲。
    隻有彈幕在狂歡:
    【臥槽臥槽臥槽第二期就三人行了?!這是我配吃的飯嗎!!(喜極而泣)】
    【小槿花這個病嬌美人笑我要沒了,她好可愛,我好喜歡】
    【這個真人助演味兒太足了我都懷疑不是從娛樂圈抓的是黑塔BOSS直聘】
    【媽媽不允許你們這樣玩主人公(我先充了勿念)】
    樓下是被惦記的另外二位:“客套話就免了,任先生,任夫人,我弟弟現在人在哪裏?”
    “你們不是已經接走了嗎?這個時間點,我還以為他快到家了。”
    “是啊……”
    “任夫人,我的車一直停在貴宅外不遠處。”方既明示意她看不遠處停在鐵門外林蔭道旁的車:“小真已經給我們發過消息,說不參加任家家宴,我立刻就到了。”
    “你是說我們任家把他藏起來了不成?我們任家家風清正,斷然不可能——”
    從樓上傳來一聲沉重的悶響,打斷了任父的話。
    任母手中的茶杯也應聲翻倒。
    樓上,兩分鍾前。
    “映真,”良久的沉默後,任知時說:“隻要你喊我一聲‘哥哥’,我就放你走。”
    方望槿偏頭看他,眼裏都是不可置信。難道說她攤上了一個任映真毒唯NPC不成?
    【你這濃眉大眼的,怎麽背叛革命啊!】
    令她鬆了一口氣的是,已經恢複了發聲能力的任映真卻沒說話。
    直到任知時伸出手,他才開口:“你隻是需要一個借口而已。我更好奇的是,你對我也能上下其手……你是變態嗎?”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黑暗裏沒人看清他到底做了什麽,隻聽到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撕裂空氣。方望槿愣在一邊,看著任映真臉色慘白如紙地把脫臼的右手從手銬裏抽出來,然後左手攥住右腕再次用力。
    哢啦。
    自主複位的聲音聽起來更瘮人。
    任知時被他一拳砸中肩膀,踉蹌著往後倒下。
    她聽見任映真“嘖”了一聲,多半本來是想直接打臉的。
    “你瘋了嗎?”方望槿還是忍不住道,她無法理解這個主人公的行事邏輯:“手腕會廢掉啊!”她撲過去,被對方用尚且完好的左臂格擋開。
    任映真喘息著冷笑,看她的眼神不乏譏誚:“我又不是任家人,沒有天才鋼琴家的衣缽需要繼承。”
    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
    她聽見樓下的聲響,意識到方家很可能來人了。她應該一開始就沒收任映真的手機或者直接屏蔽信號才對,但是任映真、該死的任映真太不好騙了!
    也太不聽話了。
    他應該虛弱地屈服才對,但選了用可能會給韌帶帶來永久損傷的方式反抗……到底誰才是真人助演,他根本不像一個高中生。
    如果今天她成功了還好,沒成功的話,這期節目直到謝幕,恐怕她都不再有什麽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出場機會了!
    想到這裏,她心一橫,咬牙向前撲倒。
    隻有主人公才是能點燃流量的火種。
    她下的藥藥量絕對足夠,剛才的反抗後他不可能有更多的力氣了。
    果然,任映真被她重新撲倒在地毯上。DV不DV的還重要嗎,反正直播間鏡頭是實時公放的。
    她俯身下去壓住他大腿,幾乎算是砸在他身上,發出清晰的悶響。
    身體相撞的刹那,方望槿在昏暗光線下對準目標俯身張口。但預期中的觸感並未到來,任映真抬起左手腕恰好擋住她下撲的趨勢。
    任映真怎麽就這麽喜歡負隅頑抗呢?
    明明目光都已經渙散了,不是嗎。
    他手腕的骨骼隔著薄薄一層皮肉硌在她齒間,咬合時帶來一種發麻的實感。
    當牙齒真的刺破對方的皮膚時,某種更原始的興奮卻順著頸椎竄了上來。
    她無意識地用舌尖舔過略帶腥澀味道的齒麵,這還不夠。她還是想要再咬他暴露在外的脖頸。
    你沒機會再“加戲”了。
    但我可以失誤很多次。
    她輕鬆壓製住對方最後的力量,膝蓋頂住腰腹,把他手腕都壓在地毯上。現在他的脖頸就在她麵前唇下咫尺之間——
    門被踹開了。
    “任望槿!”
    “望槿?”
    所有人的驚異或憤怒都與彈幕的海嘯重疊:
    【這在《第二人生》裏也算得上是年度名場麵了】
    【我想不到這期回放如果要買沉浸式獨家收藏版會賣我多貴】
    【等等,徒手脫臼真的是一個高中生能掌握的技巧嗎?】
    【小槿花在摸哪裏,這真的能播嗎(打賞)】
    【這場麵亂成一鍋粥了,我趁熱喝了吧】
    【……】
    【…………】
    任母的身體像斷了線的木偶,直直栽進了任父懷裏。她實在受了太大的震撼和打擊,眼前的一幕一定碾碎了她僅存的理智:開門一看,長子被打倒在地,肩膀處似乎受了重擊;視若珍寶的養女正以一種極具壓迫感的姿態把那個不願意被他們認回來的親生兒子按在地毯上——
    她已經沒有多餘的意誌支撐她看清動作了。
    “小真!”方夢遠是第一個在這畫麵衝擊下衝到他們兩人近前的,他動作很快,一手掰住方望槿的肩膀掀開她,一手扶住了任映真肩膀:“你怎麽樣?手、手……是怎麽回事?”
    先不說脫臼的那邊手腕了,這牙印是怎麽搞的?
    而且摸起來溫度灼人。
    “……走。”藥效的殘餘和體力的過度消耗也不足以讓任映真再多說什麽了。
    方既明上前,脫掉外套蓋在他身上,那件命運多舛的校服襯衫也算功成身退。兄弟倆倒是默契,一個眼神,方夢遠就把弟弟從地毯上抄了起來。臨走時他還不忘狠狠瞪了旁邊的任知時一眼:
    你就在這裏看著?
    【哦他還不知道剛才其實是兄妹倆差點一起玩】
    【在場的人感覺各有各的快要碎了】
    被瞪了一眼的人隻是遲鈍地捂著自己肩膀被打的地方站起身來,盯著任映真被抱起來後將頭靠在方夢遠肩膀上的樣子,沒說話。
    方夢遠離開的步伐迅速平穩,說是背後有狼在追也不為過。
    方既明跟在他身後,離開前對任父微笑:
    “任家的好女兒為了留住客人,手段還真是別出心裁。二位既舍不得精心培養的明珠,又想認回自己真正的血脈……這世上,哪有這麽貪得無厭的好事?”
    “任家的家風確實清正,今日我們受教了。”
    他的聲音為今天的一切混亂畫下句號。
    但在他們離開後,對驚愕難堪的任家一方來說,新的混亂剛剛開始。
    車上。
    任映真現在獨占後座,昏昏沉沉地聽著前排隱約傳來的兩人對話,兄弟倆已經把任家從裏到外批了個體無完膚,堪稱刀刀見血。
    如果觀眾裏有愛看相聲的人,這哥倆說不準有市場。
    他意識朦朧地想道。
    聽覺在強烈燒灼感帶來的混沌中異常活躍。
    “哥,我們去哪?……小真他摸起來好像越來越燙了。”
    “還能去哪?去醫院。”
    太好了。正常人。
    念頭閃過的一瞬,允許藥效衝破最後的堤壩,任映真終於放心地讓意識斷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