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故人歸來之林毅:鳥兒為什麽要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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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島,外海。
    海風卷著鹹腥的氣息,掠過遼州號航母寬闊的甲板。
    作為旗艦,它正率領著一支龐大的特混編隊,進行海上閱兵前的最後一次合練。
    這是航母編隊首次正式公開亮相,不僅國內矚目,更牽動著無數來自大洋彼岸的視線。
    正式閱兵前的演練,必須完美!
    “編隊注意,轉為二號警戒隊形,航向090,航速15節。”
    林毅站在艦橋,手持望遠鏡,聲音通過艦內廣播係統傳達到每一個戰位。
    “海口艦,你的位置偏左了半個鏈長,立刻修正!”
    “運城艦,保持無線電靜默,你在幹什麽?”
    他的指令簡短、清晰,不帶任何情緒,卻讓通訊頻道裏每一個聽到的人都神經緊繃。
    作為遼州號的艦長,林毅的要求苛刻到近乎變態。
    海麵上,龐大的鋼鐵艦隊在他的指揮下,如同一柄柄精準的手術刀,開始進行複雜的隊形變換。
    單縱隊、雙縱隊、環形防禦隊形……一艘艘數千噸乃至上萬噸的戰艦,在他的調度中進退有序,展現出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美學。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嘰——”
    一聲淒厲的海鳥鳴叫,突兀地刺破了引擎的轟鳴和海浪的咆哮。
    林毅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放下望遠鏡,循聲望去。
    一隻年幼的海鷗,正從高空中的鳥群裏脫離,打著旋墜落。
    它的一邊翅膀無力地縮在腹下,顯然是受了傷。
    它在掙紮,發出痛苦的哀鳴,可下墜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下方,是翻湧著白色浪花的蔚藍深海。
    那裏,有無數饑餓的獵食者在等待著這頓送上門的美餐。
    甲板上的水兵們也注意到了這一幕,有人發出了惋惜的低呼。
    林毅隻是看著。
    看著那隻即將墜入深淵,被冰冷海水吞噬的白色小鳥。
    記憶的閥門,在這一刻被轟然撞開。
    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如果沒有師父……”
    他的人生,又何嚐不是那隻墜落的海鷗,在自以為是的廣闊天空中,一頭紮向毀滅。
    ……
    二十多年前,藍島市第一中學。
    作為全市最好的高中,這裏匯聚了來自下麵各個縣市最頂尖的“天才”。
    升入高三火箭班的林毅,一度很激動。
    他與那些為了考個好大學而埋頭苦讀的同學不同。
    驅動他的,不是對未來的規劃,而是近乎偏執的勝負心和挑戰欲。
    他不在乎老師講什麽,也不在乎書本上寫著什麽。
    他隻有一個目標:找到和他同層次的人,然後在每一門功課、每一場競賽上,把他們徹底碾壓!
    他享受那種將所有對手遠遠甩在身後的快感。
    可漸漸地,他失望了。
    他所期待的激烈競爭,從未出現。
    原本應該充滿挑戰的生活,變得異常乏味,甚至令人厭煩。
    起初,他還能從攻克難題中獲得樂趣。
    每次考試,他都全神貫注,大腦超高速運轉,爭分奪秒地寫完每一個字,然後第一個衝出考場。
    後來,這種樂趣也消失了。
    提前交卷後,林毅一個人孤獨地走在學校操場上。
    他渴望火箭班裏,能有另一個人像他一樣提前走出來,跟他交流試卷上那些出題的瑕疵,探討一道題的七八種解法,爭論那些超綱的難題。
    一次又一次,空無一人。
    他等來的,永遠是考試結束鈴響後,那群或歡鬧、或沮喪、或激烈討論著標準答案的普通人。
    林毅的頭,一天天沉了下去。
    周圍的一切,喧囂的人群,老師的誇獎,同學的嫉妒,都變得模糊起來。
    他聽得見,卻感受不到。
    他無法體會常人的喜怒哀樂,別人也無法理解他的憤懣與失落。
    他抑鬱了。
    班主任最先察覺到了他的變化,但隻當他是恃才傲物,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故作深沉。
    “林毅,你最近有點飄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年輕人有點傲氣是好事,但不能變成傲慢。”
    在一次談話無果後,班主任停了林毅半個月的課,讓他回家反省。
    半個月後,林毅回來了。
    在接下來的二模考試中,他依舊是第一個交卷,依舊是全校第一,並且將與第二名的分差,拉開到了一個令人絕望的距離。
    班主任徹底無語了,從此再也不管他。
    林毅的抑鬱,也更深了。
    就在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已是一片灰色,準備就此沉淪下去的時候。
    教室的門,被“砰”的一聲踹開。
    “林毅!你給我滾出來!”
    年過半百的校長,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衝進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座位上拎了起來。
    “你狂什麽呢?啊?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給我半死不活的?!”
    林毅麻木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你以為你考個第一就天下無敵了?”校長劇烈地搖晃著他,“我告訴你,有個人,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全方位碾壓你!”
    這幾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林毅死寂的世界。
    他眼裏的灰色,終於散去了一絲,透出一點生機。
    校長將一遝泛黃的陳舊試卷,狠狠摔在他桌上。
    “自己看!”
    林毅急忙拿起一摞泛黃的試卷。
    一樣的題型,他做起來,筆鋒銳利,帶著一股不留餘地的狠勁,像一把要刺穿一切的刀。
    可這份試卷的主人,卻完全不同。
    那字跡,那解題的思路,雲淡風輕,行雲流水。
    每一道難題在她筆下都溫順得如同家養的貓咪。
    她不是在解題,她是在玩,是在創造……
    是同類,但走的不同道路。
    她卻走在一條更高,更遠,他無法想象的道路上。
    林毅的手開始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極致的興奮。
    他體內的血液,在停滯了許久之後,重新開始灼熱地奔流。
    他抬起頭,看著氣喘籲籲的校長,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開口。
    “我,幫你考一個省狀元回來。”
    “作為交換,你帶我去見她。”
    ……
    那個午後,林毅在藍島市的海邊,見到了她。
    她比他想象的更年輕,一身海洋迷彩作訓服,站在礁石上,身姿挺拔。
    校長在一旁局促地搓著手,不知道該怎麽介紹。
    林毅沒有理會校長,也沒有去問任何關於學習或者試卷上的問題。
    他隻是看著遠方盤旋的海鷗,問出了那個困擾了他許久,讓他痛苦到幾乎窒息的問題。
    “既然無論優劣,它們終歸都要死亡……”
    “那,鳥兒為何要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