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額角的汗順著臉頰滑落，青黑色的毒氣順著血脈蔓延，臉色越來越蒼白，呼吸也逐漸微弱，周清辭咬了咬牙。
    唯一的辦法隻有他的血！
    他從小就被爺爺泡在劇毒中，早已練就百毒不侵的體質。血液竟然成了解百毒的“神器”，這份秘密，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
    “冒犯了，林姑娘。”
    他俯身時，鼻尖先碰到林微滾燙的額頭，心跳漏了一拍。
    貼上她的唇時，林微的身體明顯顫了顫，抱得更緊了些，無意識地微微張開嘴。
    周清辭咬破自己的下唇，將帶著解藥的血渡進她嘴裏，怕她不舒服，動作放得極輕，眼中滿是心疼。
    “忍一忍，毒很快就解了……”
    “林微，我不會走的，我會跟你共進退，我一直都在。”
    不知過了多久，林微身上的毒熱度漸漸退去，緊鎖的眉頭舒展開，手臂的力氣慢慢鬆了。
    周清辭撐著身子坐起來，下唇的傷口還在滲血，他卻先伸手拂去她額角的汗，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比剛才涼了些。
    周清辭還是擔心她餘毒發作，又給她喂了一顆解毒丹，再用靈力一點點梳理她體內的殘餘毒素，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鬆了口氣，疲憊地靠在牆邊。
    看著林微安靜的睡顏，周清辭心裏暗想，這個聰明果斷，處處要強的人，看似表麵是銅牆鐵壁，堅不可摧。
    在萬步殤毒發時，她也會無比脆弱，才讓人想起，她也隻是一個需要人守著、護著的女子。
    “林微。”
    他的聲音低得像歎息，目光落在她沾著自己血跡的唇角，藏不住的酸澀在佛前溢出。
    “你知不知道，我要是能一直這樣守著你就好了……可你到底有沒有懂我的心意？”
    他又輕輕拂去她唇角的血跡，滿是無奈。
    “我願做你的解藥，但你卻是我的毒藥，不然怎麽會讓我一步步沉淪下去？”
    林微是被透過窗欞的晨光的照醒的，她抬手遮住陽光，睜眼時，破廟的梁上還沾著蛛網，滾動著晶瑩的露珠，晨光灑下細碎的光斑投射在落滿灰的佛像上，塵埃在光裏上下浮動。
    她動了動手指，發現渾身還有些虛軟，昨晚的記憶如陷入濃霧中，隻模糊記得黑袍人揮掌時的刺骨寒意，還有自己中毒後的昏沉，再往後便是一片空白。
    自己怎麽到的這兒？
    毒解了？
    視線掃過，她才看見靠牆坐著的周清辭，他頭歪在肩頭，雙目閉著，他的外袍還墊在自己身下，此刻隻穿了件單衣。
    他的呼吸很輕，眼下是淡淡的疲倦，顯然是守了她一夜，累得睡著了。
    林微起身把外袍輕輕披回周清辭的身上，目光掠過他下唇時，才發現那處有道淺淺的傷口，還泛著紅，像是昨晚剛破的。
    她皺了皺眉，心裏滿是疑惑：他昨晚到底做了什麽，看起來竟如此疲憊？
    而自己的毒……
    他又是怎麽解的？
    她轉頭看向不遠處，佛身蒙塵，卻仍透著幾分肅穆，林微在心裏默默許願：
    願早日查清林家當年的真相，告慰林氏一族的在天之靈。
    至於身旁熟睡的周清辭，她隻當是他仗義相救，想著等他醒了，定要好好道謝。
    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唇角還殘留著一點極淡的血跡，更沒讀懂少年懵懂的睡夢中，那微微蹙著的眉，藏著多少未說出口的心事。
    等周清辭醒來，破廟裏隻空蕩蕩地剩下他獨自一人。
    “林微！”
    他顧不上別的爬起身就要往外衝，卻和抱著野果子進來的人撞了滿懷。
    “你醒啦，這些都是我在霧隱觀常吃的，甜的，可好吃了，快嚐嚐。”
    進門的人是林微，正如剛摘的果子一樣對周清辭露出一個清甜的笑。
    “你沒事了？”
    周清辭見林微眉目清亮，跟昨晚那個虛弱不堪的她判若兩人，便放下心來，反觀自己略顯幾分憔悴。
    “周公子，多虧你昨夜幫我解毒呀，太謝謝你了！”
    林微笑著道謝，沒有注意到周清辭微沉的神色。
    周清辭接過果子咀嚼了起來，竟然感覺到果子裏帶著一絲絲酸澀。
    “林姑娘……你不必叫我周公子，叫我清辭就好。”。
    她笑著順勢應下來。
    “好啊，清辭，以後也別叫我林姑娘了，喊我阿微吧。”
    “阿微……”周清辭默默念著這兩顆字，一抹紅暈飛快地飛上了他的耳根。
    “對了，清辭，你可知道我中的是什麽毒？昨夜發生了什麽，我怎麽都不記得了。”
    林微嚼著野果子好奇地問。
    “是萬步殤，昨夜……沒什麽，我用解毒丸幫你解的。”
    周清辭又拿過了一個野果子，假裝昨晚沒別的事發生，敷衍著過去。
    “萬步殤？”林微思索著，這名字有點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周清辭從懷裏掏出了一本《天下三十六奇毒》，快速翻動到萬步殤這一頁。
    泛黃的書頁上清晰地記載著。
    萬步殤，烈性劇。中者萬步內斃，毒發陷幻，睹畢生至懼，步增幻真，終怖痛攻心而亡。
    林微看完，抬眼看向周清辭。
    “這毒在江湖上已失傳很久，一來毒性烈到極致，二來若是沒有解藥，沾了就隻有死路，早年隻有邪派會用這種毒。”
    他說著指向了書頁角落處的一個小小的紅色批注。
    上麵赫然注明著“為暗夜門獨門毒術”幾個字。
    “暗夜門？這是什麽地方？”林微發問。
    周清辭隻覺得一股幽幽的涼意從腳底竄上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暗夜門是江湖中人人忌諱的邪派，素來心狠手辣卻又神秘詭譎，爺爺曾經叮囑過千萬不要去主動招惹他們。”
    沒人知曉它的總壇藏於何處，門主為何方人物，隻知道其門下弟子行事來去無蹤，行事從未失手。
    也沒有人見到過他們的真麵目，隻因凡是見到過他們的人從來不留活口，他們還擅長用毒藥和機關秘術，極其難纏。
    更令人忌憚的是，一直有傳言稱，暗夜門與三界之外的魔族私下勾結在一起，門中核心的毒術與功法，正是由魔族所授。
    當然這些傳聞從無實證，暗夜門就像蟄伏在陰影裏的巨獸，沒人見過它的全貌，人人都怕被它盯上，對它避之不及。
    “這個暗夜門我還非得去闖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