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氣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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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了,周圍靜謐一片,鴉雀無聲。
    白玉堂站在院中,靜靜地望著黑暗深邃的夜空。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轉身對著院中高聲道,
    “老人家,知道您晚上過來,我特地打開大門迎接。怎地不走正門?難不成,是看到我府中的女使年輕貌美,想要去親近麽?”
    話音剛落,從回廊一側閃出一個人影,卻不是白日被白玉堂撞到的老人是誰。
    老者與白日裏的狀態不同,神情深邃犀利,目光如炬,身形不再佝僂著,挺拔如山,腳步穩而迅捷,完全沒有了白天搖搖欲墜、醉醺醺的狀態。
    聽白玉堂的嘲諷,老人默默摘下粘的胡須,除去外袍,變成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
    “江湖鼎鼎大名的白玉堂,果然名不虛傳,隻是你何散布鬼神之說,引得百姓不安。”
    白玉堂冷笑道,“你白日裏鬼鬼祟祟跟著我倒也罷了,諒你也打不過我,我不與你一般見識。晚上你偷溜進別人宅邸,還躲躲藏藏,這是正人君子所為麽?看你也是五尺男兒,居然滿口假仁假義,如此不分好歹。也罷,我正要找個人來做筏子,你便送上門來了,且讓我來教訓教訓你罷。”
    他抽出刀來衝向那人,快且凶狠,刀刀直逼向對方要害。
    那人快速向後躲閃,身輕如燕,雖然沒有進攻,但一招一式都頗具章法,身形矯健,功夫與白玉堂不相上下。
    二人交手幾個回合,各自在心裏為對方叫好,也更加小心提防。白玉堂下手更快更狠,逼得對方也不得不出招,拿出看家本領抵擋。
    隻見他從腰間抽出劍,並未出鞘,隻快速抵擋白玉堂的刀。
    白玉堂一手持刀,另一隻手從懷中取出一枚石子,擊向那人眉心。
    電光火石之間,隻聽“砰”地一聲,那人猛地拔出劍來抵擋,石子被劍擊飛,擦出些火花。
    白玉堂一愣,又快速用刀劈向對方。
    那人見白玉堂的刀來得太快,便掉了個劍花,向上一挑,將白玉堂的刀劈成兩段。
    見刀被斬斷,白玉堂回身便跑,那人在後麵緊追不舍。
    白玉堂跑得極快,忽左忽右,閃身跳進花園中,那人緊隨其後,卻見白玉堂在一假山前,眨眼間便不見了。
    那人在花園裏轉了幾圈,尋不見白玉堂,正待轉身,忽覺腳下一軟,心知不好,頓覺全身下墜,瞬間掉進陷阱中。
    原來,白玉堂在瓦子撞到老人時,便發覺對方有些功夫在身上,又從對方的手臂、頸項處看出端倪。
    他便將家中的奇門遁甲陷阱安排好,隻待對方上門。
    那人掉入陷阱時,才明白原來自己早被人看出首尾,從走進白府的那一刻,就已落入白玉堂設好的圈套中。
    可自己與他無怨無仇,對方卻為何要如此費盡心思的設計。他百思不得其解。
    待眼睛適應了周圍的黑暗後,他觀察四周,地道裏空無一物,隻有前方五步有一盞微弱的燭光,牆上似乎貼著什麽。
    那人走近細看,原來對麵牆上一盞小燈,旁邊貼著一張紙,上麵重重地寫著三個大字:氣死貓。
    他看清牆上的字,凜然一驚,卻又哭笑不得,感歎白玉堂果真聰明,竟猜到自己的身份。
    原來,他就是開封府從四品緝司官展昭,包拯令他調查白錦堂之死,順便盯緊白玉堂的動向。
    自從白玉堂進了城,展昭便暗中盯梢,生怕被對方發現,他還特地喬裝打扮,不想還是被白玉堂識破。不僅猜中自己要夜探白府,還早早就布置好了陷阱,專等自己上鉤。
    展昭連連搖頭,想自己竟被他困在陷阱裏,若傳出去,丟人至極。
    這時,上麵傳來白玉堂的聲音,
    “展緝司,今日這事,要怪便怪你自己太笨,打扮得太粗糙,裝什麽不好,偏偏裝個老漢。這是你第一次自己粘胡子罷?下次出門,先找人幫你打理些,這般錯漏百出,傳出去讓人笑話,丟江湖人的臉。”
    展昭被他一番譏諷,氣得渾身亂戰,“你不要說嘴,設陷阱把我困在此處,也不是什麽好漢,若不是因為有事,你這白府的門,請我也不會來的。”
    話一出口,二人不約而同愣了一下,同時說,
    “原來是你。”
    “原來是你。”
    白玉堂恍然大悟,原來那日自己夜探皇城,在宮裏遇到的那人,就是展昭。
    展昭也明白了,原來那晚自己入宮見禦史,見到在殿外鬼鬼祟祟的人,就是白玉堂。
    隻不過,當時兩個人都在黑影中,彼此都沒有瞧見對方的臉,卻牢牢記住了對方的聲音。
    而這時,他們一個站在院裏,一個被困於陷阱中,來不及翻宮中的舊賬。
    白玉堂反問,“你一個開封府的緝司來我府上作什麽?難道是來查我大哥的事嗎?”
    展昭仍在底下罵,“休要囉嗦,且讓我出去,我們再打一架,我必能把你打得抬不了頭。”
    白玉堂聽了大笑,“展緝司,我勸你快歇歇吧,你的腰牌都被我打下來了,身為緝司官,丟了腰牌,他們會治你什麽罪?”
    一麵說,他一麵將腰牌在手中一晃,一臉得意的樣子,“不如這樣,明日一早,我便去開封府擊鼓,告你夜闖民宅,有腰牌為證。這下你展緝司可就在京城出名了,人人都會知道,你這半夜偷雞摸狗的毛病,怕是汴京城裏的姑娘們,都會被你嚇得不輕吧。”
    展昭氣急,“你鬼鬼祟祟夜闖皇城,假冒他人身份,又能算什麽好漢?”
    白玉堂哼了一聲,“我是男人,不是好漢,你那一套大義的說法,我也不稀罕。想不想讓你出來,我說了算;我是什麽人,更輪不到你來置喙。我問你,為何半夜偷偷摸摸來我家?你講實話,我便放了你。”
    展昭被逼得急了,無奈下隻好和盤托出,“我奉了禦史的秘令來查你家的案子,因暗中調查,隻能深夜來訪,你若出去亂講,耽誤了案子,受牽連的還是你自己。若你聰明,便放我出來,我們的恩怨,出來再說。”
    白玉堂聽了,便讓十三將展昭從陷阱裏帶出來。
    看他灰頭土臉,氣鼓鼓的樣子,白玉堂忍不住好笑,叫人去打水來讓他洗臉。
    展昭今晚遭此奇恥大辱,恨不能趕快離了這裏,看白玉堂沒有再出言挑釁,他便要回腰牌。
    白玉堂搖頭,“這個現在還不能給你,緝司要回答我幾個問題,答完了,自會還你。”
    展昭忍著氣,“你偷了皇城禁衛軍的腰牌還不夠,現在倒算計上我開封府了,你究竟要來做什麽?”
    “禁衛軍的腰牌,我偷來是為了進宮的。至於你,我本沒想要,但你卻自己主動送上門。這東西我可以還給你,今晚的事,我也可以永遠不提,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看展昭允了,白玉堂繼續道,“若你真的是來查我大哥的案子,我可以助你。但我有個條件,就是我要親眼看著,你們是不是真的在調查,而不是官官相護。若你真心,你自不會怕我,但若你刻意欺騙,我也不會饒你。”
    聽了白玉堂的話,看他滿臉肅穆真誠,不像是騙人的樣子,竟與那晚在宮裏的狀態判若兩人。
    展昭想,自己調查白家的案子,如果有他在一旁協助,自然事半功倍。
    隻不過,若他真的有罪,自己也不會留情,況且兩個人若是打起來,他也打不過自己。
    更不用說,還有湛盧。
    想到這裏,展昭便點頭應允下來。
    白玉堂看他應了,又恢複了頑皮的樣子,“哪,你的腰牌,還給你,這上麵掛著的皮襖子,我剪下來一段先留下。免得哪一天緝司改了主意,我也好用它來做個見證。”
    展昭急於拿回腰牌,隻好隨他去了。
    白玉堂進城不久,便接連在汴京城內扔了兩個“炸彈”,他的本意是想敲山震虎,炸出幕後主使,好引蛇出洞。
    卻不曾想,老虎沒見著,反倒炸了個貓出來。
    白玉堂隻盼著他是隻好貓,日後若真的鬧起來,不要誤傷了自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