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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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打響。
龍二的動作也更加縝密和大膽。
他利用小林對“生意”的依賴和對“業績”的渴望,以“規避戰事影響,保障運輸安全”為由,套取了更多關於日軍物資前送、部隊輪換細節的信息。
中島芳子則因為伊藤文夫派係對“一號作戰”的悲觀態度,更加堅定了借龍二之手轉移資產、預留後路的決心,提供的信息也愈發觸及核心,包括日軍大本營對戰役預期的內部評估、以及可能從關東軍繼續抽調的部隊番號。
所有這些信息,都被龍二層層過濾、交叉驗證後,化作無聲的電波,穿越封鎖,飛向渝城和西北。
民國三十三年四月,日軍的“一號作戰”終於在河南正麵戰場全麵爆發。炮火連天,山河變色。
盡管有了提前預警,盡管第一戰區進行了部署調整,但在日軍絕對優勢的兵力和火力下,國民黨軍隊依然陷入了苦戰,敗績頻傳。
消息傳回津塘,小林等人一度歡欣鼓舞,認為“皇軍武運長久”,更加沉迷於通過走私渠道攫取的財富。
......
津塘的夏日,悶熱中夾雜著從南方隱約傳來的炮火轟鳴。
龍二的辦公室裏,電風扇徒勞地轉動著,卻吹不散空氣中彌漫的凝重。
吳敬中再次秘密潛入津塘,與龍二會麵。
與以往帶著任務或收獲的沉穩不同,這一次,他的眉宇間籠罩著一層難以化開的陰鬱和深深的疲憊。
“兄弟,你看看這個。”吳敬中將一份來自重慶的絕密戰況通報推到龍二麵前,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河南……三十七天,丟城三十八座!湯恩伯部幾十萬大軍,一觸即潰,望風而逃!什麽‘中原王’,簡直就是廢物!”
龍二快速瀏覽著通報,上麵觸目驚心的數字和描述,勾勒出一幅兵敗如山倒的慘烈畫麵。
他沉默著,沒有立即接話。
吳敬中猛地站起身,在房間裏焦躁地踱步,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我們提前那麽久預警!連鬼子主攻方向、大致時間都摸清了!委座親自下令布防!可結果呢?結果就是他媽的這樣!”
他用力拍打著那份通報,臉色鐵青:“黃河河防?形同虛設!守軍軍官倒賣渡船,甚至提前拆毀部分工事材料牟利!鬼子還沒到,當官的先想著怎麽跑!士兵們幾個月領不到軍餉,餓著肚子,拿著破槍,怎麽打仗?!”
“還有薛嶽!”吳敬中語氣充滿了譏諷和失望,“還在抱著他那‘天爐戰法’當寶貝,以為長沙固若金湯!下麵報告日軍異動,他竟認為是騷擾牽製!衡陽那邊,方先覺第十軍還在浴血拚殺,外圍的援軍呢?一個個畏敵如虎,逡巡不前!正打著仗呢!有的部隊長官甚至還在牌桌上打牌!這群王八蛋!”
他猛地停下腳步,看向龍二,眼中布滿了血絲,那是一種信仰崩塌後的痛苦和茫然:“兄弟,我不怕死,我們軍統多少弟兄死在抗日戰場上,我吳敬中要是怕死,也不會在津塘這龍潭虎穴待著!可我受不了這個!受不了我們拿著弟兄們用命換來的情報,送到那幫蠢豬、蛀蟲手裏,被他們如此糟蹋!辜負!”
龍二給他倒了一杯涼茶,沉聲道:“大哥,消消氣。局勢如此,非你我二人之力所能挽回。”
“是,挽回不了!”吳敬中接過茶杯,卻沒有喝,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深切的悲哀,“黨國……已經不是當年的黨國了。上層醉生夢死,爭權奪利;中層貪墨成風,中飽私囊;下層軍心渙散,民不聊生。我們在這裏,在敵人的心髒裏,絞盡腦汁,冒著粉身碎骨的風險,為的是什麽?就是為了讓那幫蛀蟲繼續趴在國家和百姓身上吸血嗎?”
他想起了自己傳遞給建豐的那些關於黨內腐敗的報告,石沉大海。想起了戴老板雖然嘉獎,卻也對某些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無可奈何。一種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反觀那邊……”吳敬中的聲音更低了,幾乎像是在自言自語,卻清晰地傳入龍二耳中,“你看看他們的敵後根據地,在我們預警之後,趁著鬼子後方空虛,迅猛發展!拔據點,破交通,發動群眾……雖然裝備簡陋,生活艱苦,可那股子勁兒!那股子砥礪前行、奮鬥不息的勁兒!”
他抬起頭,目光穿透窗戶,仿佛望向西北的方向:“豫湘桂這一敗,丟的不僅僅是土地,是民心,是無數將士對黨國的最後一點期望!我收到風聲,已經有好幾支被打散或者對上頭徹底失望的部隊,成建製地……投了紅票。這不是被俘,是主動選擇!”
吳敬中緩緩坐回椅子上,仿佛被抽幹了力氣。他喃喃道:“黨國正麵戰場的仗打成這樣,從上到下,有幾個是無辜的?全是罪人!包括我,幫著這樣的一幫貪瀆之輩做事,是不是也是一種罪過?”
龍二看著陷入深深自我懷疑的吳敬中,知道這位老牌特務的內心正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地震。
他沒有試圖安慰,隻是平靜地說:“大哥,亂世之中,但求問心無愧。我們做了我們該做的,盡了力。至於這艘船最終駛向何方,非你我能夠決定。重要的是,為自己,也為跟著我們的弟兄,留一條真正的後路。”
他頓了頓,觀察著吳敬中的反應,見他沒有反駁,隻是疲憊地閉著眼,便繼續道:“你說得對,我們拿著身家性命換來的情報,送到那些人手裏,被如此糟踐,是對不起那些犧牲的弟兄,也對不起還在苦苦支撐的將士和百姓。這黨國,從上到下,確實已經……病入膏肓了。”
龍二的話,像一把鈍刀子,再次割開了吳敬中心頭的傷口,但奇怪的是,這種被理解、被認同的感覺,反而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了一些。
吳敬中睜開眼,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是啊,病入膏肓……無藥可醫。我以前總以為,是幾個蠹蟲壞了大事,清除掉就好了。現在才明白,是根子爛了。建豐同誌……或許有心振作,可他一人,如何對抗這整個腐爛的體係?難,太難了……”
他的語氣中,連最後一絲對“太子”的期望也變得渺茫起來。
“所以,大哥,”龍二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務實,“我們得為自己,也為跟著我們出生入死的弟兄們,想一條真正的退路了。不能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渝城那邊。”
吳敬中猛地看向龍二,眼中閃過一絲銳光:“退路?兄弟,你的意思是……”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龍二目光深邃,“黨國這艘船,漏水太厲害,我們得做好它隨時可能沉沒的準備。我們在津塘積累的這些——人脈、渠道、財富,還有……我們這條命,不能跟著它一起陪葬。”
吳敬中呼吸一滯,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冷冷的問道:“你想投紅票?”
龍二笑著搖頭道:“我怎麽可能投敵?我想多存點錢,一旦有了風吹草動,我立刻就躲到國外去。”
吳敬中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笑著道:“是啊,你到現在還給這個國府送情報,怎麽可能投紅票。”他放下手,搭在龍二的肩膀上繼續說道:“兄弟,你說得對,咱們要給自己留條後路。錢,賺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