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種足以讓心髒停跳的死寂籠罩了整片山穀。
    風聲都仿佛被凍結，萬物失聲。
    天劍門的弟子們終於從那極致的震撼中掙脫，他們呆呆地看著昏死在地的李浩然。
    又望向那個自始至終連衣角都未曾淩亂的男人，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如冰冷的潮水淹沒了他們。
    “少主！”
    幾聲淒厲的尖叫劃破死寂，數名弟子連滾帶爬地衝了過去，顫抖著扶起李浩然。
    入手處，是塌陷的胸骨和微弱到幾乎不可聞的氣息。
    為首的那名長老，一位修行三百載的老修士，手指哆嗦著搭在李浩然的脈門上，神念探入。
    下一息，他整個人如遭雷擊，臉色“唰”地一下化為死灰。
    肉身的傷，再重也有靈藥可醫。
    可李浩然的神魂，那寄托著道與法的根本之所，竟已化為齏粉！
    不，不是粉碎。
    那是一種更可怕的狀態，是被一種無法理解、無法言喻的至高法則，從存在的根源上……抹去！
    道基崩塌，神魂不存！
    就算用逆天神藥吊住這條命，他也隻是一個空有皮囊的活死人。
    “怎……怎麽會……”
    長老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渾濁的老眼中隻剩下無盡的恐懼。
    那不是力量的碾壓，而是一種“道”的湮滅。
    李浩然燃燒生命打出的最強一擊，在那人眼中，竟連讓他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贏了！”
    “聖子贏了！”
    短暫的死寂之後，合歡宗一方，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狂呼！
    數百名女弟子，從極致的緊張到極致的狂喜，巨大的反差讓她們幾乎瘋狂！
    “聖子無敵！”
    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下，聲嘶力竭地喊出了這句話。
    緊接著，如同多米諾骨牌傾倒，成百上千的身影齊刷刷跪倒在地。
    “聖子無敵！”
    “聖子無敵！！”
    呐喊聲匯聚成一道貫穿天地的洪流，震得山穀轟鳴，鳥獸奔逃，連天穹之上的雲層都被這股狂熱的音浪生生吼散！
    小翠跪在人群中，淚流滿麵，身體因激動而劇烈顫抖。
    她腦海中反複回放著那一幕。
    毀天滅地的劍光，與那片輕飄飄彈出的桃花瓣。
    那是神明在俯視人間。
    “聖子神威蓋世！”
    “我等願為聖子赴死！”
    狂熱的膜拜聲一浪高過一浪，整個萬花穀化作了一片信仰的沸騰海洋。
    煙波殿前，柳如煙立於風中，聽著這撼天動地的山呼，紅唇的曲線愈發驚心動魄。
    她望向宇飛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無法掌控的意味。
    計劃，早已偏離。
    她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慘烈的平局，最終由她出手鎮壓，賣宇飛一個人情。
    可現在，宇飛展現出的東西，已經動搖了她的認知。
    身為化神期大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剛才那一指蘊含的是什麽。
    那不是力量，而是一種“理”。
    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淩駕於築基、金丹，甚至她自身境界之上的“理”！
    一個月，從凡人到一指廢金丹。
    這不是天才，這是神話，是禁忌！
    “無垢琉璃體……原來，是這樣的嗎？”柳如煙喃喃自語，眼底深處，一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的占有欲，瘋狂滋生。
    另一邊，林清雪徹底僵住了。
    她引以為傲的劍道，她二十餘年的苦修，在那一指麵前，脆弱得像一個笑話。
    她想起自己曾經對宇飛的種種不屑與輕視，此刻回想，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差距……”
    “為什麽會這麽大？”
    她死死咬著嘴唇，一絲血跡從唇角滲出。
    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像毒藤般纏繞住她的道心，讓她引以為傲的劍心，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萬眾狂歡的中心，宇飛隻覺得頭更痛了。
    【煩死了！】
    【完了完了，這下全天下都知道我能打了！】
    【我的清淨日子啊！我的書啊！全沒了！】
    【以後那些修煉修到腦子壞掉的戰鬥狂，還不得排著隊來送人頭？】
    識海裏，社畜小人抱著腦袋，在地上瘋狂打滾。
    【叮！檢測到海量‘崇拜’、‘狂熱’、‘敬畏’情感能量！】
    【靈力轉化中……修為+1.2%】
    【修為+1%】
    【修為+0.9%】
    係統提示音刷屏的速度，比他翻書還快。
    宇飛麵無表情地轉身，隻想立刻回到藏經閣那個清淨的小世界裏。
    那裏沒有狂熱的信徒，隻有安靜的文字。
    “站住！”
    一聲沙啞而又飽含憤怒的嘶吼從天劍門方向傳來。
    那名長老掙紮著站起，嘴角掛著血絲，雙目赤紅如血，死死地盯著宇飛的背影。
    “你廢我宗門少主，就想這麽一走了之？”
    刹那間，全場歡呼聲戛然而止。
    數百道冰冷的，帶著殺意的目光，齊刷刷地釘在了那名長老身上。
    敢對聖子不敬？
    宇飛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
    他什麽也沒做，隻是用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靜靜地看了過去。
    僅僅一個眼神。
    長老便感覺自己墜入了萬載玄冰鑄就的深淵，神魂都被凍得僵硬，動彈不得。
    但他身負宗門之辱，強撐著最後的尊嚴，怒吼道：“李浩然是我天劍門的未來！你斷他道途，就是與我整個天劍門為敵！”
    “我天劍門，絕不罷休！”
    話音未落。
    一股讓天地都為之色變的恐怖威壓，轟然降臨！
    柳如煙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長老麵前，鳳眸之中，殺機畢露。
    “你在，威脅誰？”
    輕柔的聲音，卻帶著刮骨鋼刀般的寒意。
    “噗！”
    長老如遭山嶽撞擊，整個人被壓得雙膝跪地，七竅瞬間滲出鮮血。化神之威，豈是元嬰可抗！
    “是李浩然自己尋釁，技不如人，死了也是白死。現在輸了，就想賴賬？”柳如煙冷笑，“天劍門的臉，就隻值這麽點？”
    長老麵如死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賭約在前，眾目睽睽。
    再多說一個字，丟的都是整個天劍門的臉。
    就在這時，一個淡漠的聲音響起。
    “滾。”
    宇飛隻說了一個字。
    轟！
    一股無形的氣浪以他為中心炸開，並非針對一人，而是籠罩了所有天劍門的人。
    那幾十名弟子，連同那位元嬰長老，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掃過的垃圾，齊齊被震飛出百丈之外，狼狽地摔成一團。
    “走……快走！”
    長老從地上爬起，看了一眼深不可測的宇飛，最後一點反抗的勇氣也徹底消散。
    這個年輕人，是魔鬼。
    幾名弟子手忙腳亂地抬起人事不省的李浩然，如喪家之犬般，倉皇逃離。
    在即將消失於山穀盡頭時，那長老怨毒地回頭，留下了一句嘶吼。
    “此仇不報，我天劍門誓不為人！”
    對於這種敗犬的哀嚎，宇飛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轉身，一步踏入藏經閣的大門。
    身後，是再次爆發，比之前更加猛烈十倍的歡呼！
    “聖子威武！”
    “天劍門算個屁！”
    宇飛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將所有的喧囂與狂熱，都隔絕在了門外。
    高天之上，柳如煙看著那扇關閉的門，眸光流轉，意味深長。
    “飛兒，你這池水，比本座想的，還要深不見底呢。”
    今天發生的一切，注定將化作一場風暴，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整個東荒。
    一個叫宇飛的名字，將第一次，真正被那些屹立在雲端的古老世家與不朽傳承，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