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老的聲音在識海中消散。
    【大道熔爐】、【問道之心】……
    幾個字落下，歸於沉寂。
    宇飛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那響個沒完的係統提示音，徹底消失。
    【啊……爽……】
    識海深處，社畜小人一個“大”字癱在地上，四肢舒展。
    沒有老板的奪命連環call。
    沒有師姐們的死亡KPI。
    這才是修仙！
    宇飛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
    他抬眼打量第七層。
    空曠，死寂。
    頭頂是流淌的星河，腳下是光滑的墨玉地麵，倒映著星光。
    這裏不像藏經閣，更像一座觀星台。
    宇飛的視線最終落在空間中央。
    那裏有一座石台，一朵青色蓮花靜靜懸浮，散發著清心道韻。
    就是這裏了！
    完美的摸魚聖地！
    宇飛已經想好，就在蓮花旁躺下，睡個天昏地暗。
    他剛準備邁步。
    一股壓力從角落裏傳來。
    呼……
    吸……
    每一次吐息都帶著古老的氣息，沉重無比，震得空間靈氣都在波動。
    宇飛的腳步釘在原地。
    【不對勁！】
    【這地方……還有別人？！】
    識海裏，剛躺平的社畜小人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滿臉警惕。
    宇飛緩緩轉動脖頸，望向聲音的源頭。
    昏暗的星光下，一個巨大的雪白輪廓蜷縮在角落裏。
    那是什麽？
    起初，他以為那是一座雪山。
    可當他雙眼適應光線後，心髒猛地一縮！
    那不是山！
    那是一頭狐狸！
    一頭巨大的白狐！
    它身後，九條粗壯的尾巴慵懶地鋪在地上，幾乎覆蓋了小半個空間。
    每一次呼吸，它毛茸茸的胸口就劇烈起伏，掀起一陣靈氣微風。
    【九……九尾妖狐？！】
    【開什麽玩笑！藏經閣裏養這玩意兒？合歡宗拿滅世妖王當看門狗用嗎？！】
    宇飛的頭皮炸開，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這頭妖狐沉睡中無意識泄露的氣息，那股威壓，遠比柳如煙全力出手時恐怖百倍！
    元嬰？不！
    這絕對是化神期的大妖！甚至更高！
    【老太婆！你坑我啊！】
    【你說這裏清靜？這是騙我進來給它當夜宵嗎？！】
    宇飛內心咆哮，臉上依舊是冰山模樣。
    他一動不動，放緩呼吸，拚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晚了。
    在他踏入這裏的一刹那，就驚動了這位沉睡的守護者。
    巨大的九尾妖狐，長長的耳朵動了一下。
    下一秒。
    它掀開眼瞼。
    一股恐怖的威壓轟然降臨！
    整個第七層空間，瞬間被這股意誌籠罩！
    “哢嚓——”
    宇飛腳下的墨玉地麵承受不住威壓，崩開一道裂痕。
    他體內的金丹瘋狂震顫，琉璃不滅心急速運轉，道道清光流轉全身，才勉強抵禦住這股要碾碎他神魂的壓力。
    “何人，擅闖禁地？”
    一個古老威嚴的聲音不辨男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宇飛的身體繃緊到極致。
    【完犢子了，這下真要被挫骨揚灰了。】
    【係統掉線，外掛停服，難道要靠臉吃飯？可它也不是人啊！】
    識海裏的社畜小人已經抱頭蹲防，思考自己的一百零八種死法。
    但宇飛沒有動，也沒有求饒。
    在這種存在麵前，任何辯解都蒼白可笑。
    說得越多，死得越快。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抬起頭，與那股意誌的源頭對視。
    沒有恐懼，沒有哀求。
    一片空無。
    九尾妖狐巨大的頭顱偏了偏，審判的意誌裏，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疑惑。
    千百年來，它見過太多闖入者。
    有貪婪的，有狂妄的，有恐懼到語無倫次的。
    可像眼前這個金丹期的小家夥一樣，靈魂幹淨到一片空白的，還是頭一個。
    更奇異的是，從這個人類身上，它嗅到了一股……讓它渴望的氣息。
    那是一種極致的純淨，不染塵埃，不沾因果。
    這種氣息，對它這種活了無盡歲月、妖力混雜了萬古煞氣的古老妖王而言，是致命的誘惑。
    籠罩在宇飛身上的威壓，不知不覺間減弱許多。
    “你不怕我？”
    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少了審判的威嚴，多了幾分好奇。
    宇飛依舊沉默。
    怕？怎麽可能不怕！
    他現在兩條腿都在轉筋，全靠一口道心強撐著，才沒當場跪下。
    【怕！怕得要死啊大姐！】
    【您老人家動動尾巴就能把天捅破，我能不怕嗎？】
    【但我敢說嗎？我不敢啊！】
    宇·職場縮頭烏龜·飛，將“沉默是金”的生存法則發揮到了極致。
    見宇飛還是不說話，九尾妖狐似乎失去了耐心。
    它那龐大的身軀開始站起。
    轟隆隆……
    整個第七層空間劇烈震動，穹頂的星光都變得紊亂。
    當它完全舒展開身體時，宇飛才真正體會到它的恐怖。
    它的身軀遮蔽了星光，巨大的頭顱幾乎要觸碰到穹頂。
    九條雪白的巨尾在它身後搖曳，每一次擺動，都帶起撕裂空間的風壓。
    它低下頭，俯瞰著渺小的宇飛。
    “既然不說話，那便化作此地的塵埃吧。”
    話音落下，它抬起一隻前爪。
    那巨大的爪子帶著鋒利的指甲，朝著宇飛當頭壓下！
    宇飛被徹底吞沒。
    【草！來真的啊！】
    【老子跟你拚了！】
    識海裏，社畜小人發出最後的怒吼。
    宇飛體內的金丹也在這一刻瘋狂運轉，無上劍體催動到極致，準備做最後的抵抗！
    然而，就在那巨爪即將落下的瞬間。
    嗡——！
    異變陡生！
    被宇飛塞在袖袍裏，幾乎被他遺忘的那卷破舊竹簡——《養心錄》，自行飛出！
    它懸浮在宇飛的頭頂，散發出一圈青光。
    那毀天滅地的巨爪接觸到青光的刹那，猛地一頓，停在半空中，再也無法寸進！
    九尾妖狐的意誌驟然收縮！
    它死死地盯著那卷竹簡，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震驚與顫抖。
    “這是……主人的……《養心錄》？！”
    “你……你到底是誰？！”
    不等宇飛回答，《養心錄》忽然光芒大放。
    青光之中，一個模糊、佝僂的身影緩緩浮現。
    正是那個在藏經閣門口，拿著掃帚，永遠睡不醒的掃地老嫗！
    她抬起頭，渾濁的雙眼看向龐大的九尾妖狐，用沙啞的嗓音開口。
    “小九，千年不見，脾氣還是這麽躁。”
    “這孩子，是我放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