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殿。
    合歡宗的禁地，宗主柳如煙的寢宮。
    宇飛被她牽著手，一路暢行無阻。
    沿途的長老執事們，一見兩人交握的手，全都駭然垂首，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殿門在身後合攏，隔絕了所有視線。
    殿內，熏香彌漫。
    這香氣有靜心之效，宇飛卻嗅出了一股侵略性，正試圖鑽進他的神魂。
    【煩死了，連空氣裏都帶KPI。】
    宇飛心底罵了一句，功法自轉，將香氣摒於身外。
    柳如煙鬆開手，走到主位前，並未落座。
    她站著，一瞬不瞬地盯著宇飛。
    她沒提雙修，也沒提林清雪。
    “你那一指，叫什麽？”她問，聲音裏沒了演武場上的嫵媚，隻剩探究。
    宇飛垂著眼簾，神色淡漠。
    【叫‘一指點爆打工魂’，你要學嗎？】
    “隨手一點。”他吐出四個字。
    這回答比任何狂言都更有分量。
    柳如煙的呼吸停了一瞬。
    隨手一點？
    點碎了金丹圓滿的全力一擊，點碎了一柄上品法寶，更點碎了林清雪的劍心。
    她沒怒，反而笑了。
    笑聲在大殿中回蕩，透著一股興奮。
    “好一個隨手一點。”
    她繞開玉案，向宇飛走來。
    裙擺下的長腿若隱若現，每一步都踩在人的心跳上。
    “你之前說，我舍本逐末，把薪柴當成了火。”她停在宇飛麵前，吐息可聞，“那你說說，我的‘本’，是什麽？”
    宇飛皺眉。
    【又來？還考上癮了是吧？】
    【你們這些當老板的，是不是都喜歡搞這種靈魂拷問？】
    他沉默著，在柳如煙的注視下，終於開口。
    “火的本是燃燒，你的本是掌控。”
    柳如煙身體劇震！
    掌控！
    這兩個字，撕開了她數百年的迷霧！
    她修合歡道，以情欲為火，焚燒靈氣。
    她以為自己追求的是力量，是長生，是解毒。
    可她做的一切，玩弄人心，掌控宗門，本質都是在滿足她深入骨髓的掌控欲！
    “情枯”之毒讓她逐漸失去對自身情感的掌控，所以她才變本加厲地去掌控外界，填補內心的恐慌。
    宇飛這句話，撕開了她所有的偽裝，剖出了她道心的本質。
    “你……”柳如煙的聲音第一次發顫。
    她看著宇飛的臉，那雙眼睛裏，沒有她的倒影，隻有一片虛無。
    她心裏湧起的，不是被看穿的憤怒，而是一種危機感。
    還有……更加病態的狂熱！
    他懂！
    他什麽都懂！
    她原本隻想得到他的身體，用他的“無垢琉璃體”解毒。
    現在她發現，他最珍貴的，根本不是皮囊，而是藏在皮囊下的神魂和大道！
    柳如煙體內的“情枯”之毒，在這一刻瘋狂翻湧。
    那不是痛苦，而是極致的渴望。
    她要剖開他！
    她要撕碎他冰冷的麵具，讓他哭，讓他笑，讓他憤怒，讓他哀求！
    她要他所有的情緒，都隻為她一人而生！
    隻有這樣，她才能徹底掌控他，掌控他代表的無上大道！
    念頭一起，柳如煙的氣息變得無比危險，偏執的占有欲幾乎凝成實質，凍結了殿內的空氣。
    宇飛內心警鈴大作。
    【我靠！說錯話了！這娘們的眼神怎麽跟要吃人一樣？】
    【這眼神我熟啊，上輩子項目上線前，產品經理就是這麽看我的！】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被盯上了！】
    他下意識想退，身體卻被無形的枷鎖捆住，動彈不得。
    柳如煙的注視，就是最強的牢籠。
    【叮！檢測到宗主柳如煙的‘偏執占有欲’已突破臨界值！】
    【宿主道心堅如磐石，未受任何影響！】
    【獎勵結算……】
    【恭喜宿主，獲得修為+20年！】
    一股精純的能量在宇飛丹田內炸開，湧向四肢百骸。
    他元嬰初期的修為，又前進了一截。
    宇飛：“……”
    這感覺太怪了。
    就像被綁匪關進小黑屋，結果綁匪不但不撕票，還天天給你打錢。
    雖然賬戶餘額在漲，但小命隨時不保的恐懼感，一點沒少！
    柳如煙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看著宇飛，忽然又笑了。
    “飛兒，你說的對。”
    她伸出手，動作自然地幫宇飛整理衣襟。
    冰涼的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他的鎖骨。
    “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煙波殿。”她的聲音恢複了嫵媚，每個字都帶著命令，“你的修行，你的起居，一切都由我親自照料。”
    “宗門那些俗事，你不必理會。那些不長眼的蒼蠅，我也會幫你趕走。”
    “你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
    她踮起腳尖，湊到宇飛耳邊，吐氣如蘭。
    “……讓我，好好地看著你。”
    宇飛全身都在抗拒。
    可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表情，隻是緩緩點頭。
    【我同意了嗎你就決定了？勞動法呢？人權呢？】
    【行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包吃包住還發工資，就當是換了個地方上班了。】
    柳如煙看著他“順從”的模樣，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她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將高高在上的存在拉下來，鎖進自己的宮殿，變成獨一無二的藏品。
    她轉身走到殿門旁，對外吩咐：“傳我諭令，聖子即日起於煙波殿閉關，任何人不得打擾。”
    “是，宗主！”殿外傳來回應。
    柳如煙回過頭，對著宇飛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飛兒，你累了，去偏殿休息吧。”她指了指大殿一側，“房間已經備好，裏麵的東西，都是按你的喜好布置的。”
    宇飛內心嗬嗬。
    我的喜好？我的喜好是離你越遠越好。
    他沒說話，朝著柳如煙指的方向走去。
    他明白，從今天起，這座煙波殿，就是他的新囚籠。
    而柳如煙，是那個手握鑰匙的典獄長。
    看著宇飛的身影消失，柳如煙臉上的笑意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瘋狂的執著。
    她走到窗邊，看著雲海翻騰。
    “林清雪……”她輕聲自語。
    那個女人，沒用了。
    原本，她還想用林清雪當磨刀石，試探宇飛的深淺，逼出他的情緒。
    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
    任何外物，都隻會汙染她這件完美的藝術品。
    她抬起手，一道暗紅靈力在指尖凝聚，化作一隻蝴蝶，振翅飛出窗外。
    “傳令執法堂。”
    她冰冷的聲音，隨著靈蝶傳了出去。
    “大師姐林清雪，道心不穩，挑戰聖子，擾亂宗門秩序，即刻起，廢除其大師姐之位，打入寒冰水牢，麵壁百年。”
    “還有，三日後的血色合歡宴……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