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月扶著腰，慢慢從診室走出來。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像揣了個小西瓜，走起路來不得不微微後仰以保持平衡。高雯跟在她身後，手裏拿著病曆本，眼神裏滿是關切。
    “今天就到這裏吧，剩下的我來處理。”高雯說道，聲音溫和但不容拒絕。
    沈照月轉過身，臉上帶著歉意：“高院長，又給您添麻煩了。”
    “說什麽傻話，你都堅持工作到這時候了，已經很了不起了。”高雯擺擺手，“孕晚期最是辛苦，你得為自己和孩子著想。”
    沈照月點點頭，沒再堅持。她確實累了，從早上到現在，雖然隻是坐著為幾位軍屬做了簡單的健康谘詢，但腰部的酸脹感一陣陣襲來，提醒著她身體的極限。
    衛生院門外，聞宴西已經等候多時。他穿著一身整潔的軍裝，站姿筆挺，但目光卻緊緊鎖定在衛生院門口。見沈照月出來，他立即迎上前去，腳步自然而然地調整到與她同步的緩慢節奏。
    “怎麽樣？累不累？”聞宴西接過她手中的挎包，另一隻手輕輕扶住她的胳膊。
    沈照月微笑搖頭：“不累，就是坐久了腰有點酸。”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聞宴西配合著沈照月的步伐，一步步向著家屬院走去。
    “大伯今天找我談話了。”聞宴西輕聲說道，“他詢問了你的情況，說部隊衛生院已經準備好了所有需要的醫療設備，就連最新的胎兒監護儀都申請來了。”
    沈照月眼中閃過感動：“大伯太費心了。其實衛生院的條件已經很好了，高院長經驗豐富，我一點也不擔心。”
    “大伯是太期待這兩個孩子了。”聞宴西笑著搖頭，“自從知道預產期在四月，他逢人就說這個時間選得好，不冷不熱，坐月子舒服。”
    沈照月不禁莞爾。聞啟民一向嚴肅，唯獨對她懷孕生產這件事表現出罕見的熱情。
    想想也是，聞家三代單傳，到了現在，隻剩下他們老中青三個。
    她肚子裏的這兩個孩子的到來，對他們每個人都有著特殊的意義，代表著希望，意味著延續。
    回到家，聞宴西細心地將沈照月扶到椅子上，自己則係上圍裙開始準備晚飯。這場景若被他的部下看見，定會驚掉下巴——訓練場上雷厲風行的聞團長，竟然還有兩副麵孔，在家居然是這般體貼入微的丈夫。
    晚飯後，沈照月照例在屋裏慢慢踱步。
    高院長說過，適當的運動有助於生產，她一直堅持著。
    聞宴西收拾完廚房，走過來陪她一起走，時而伸手護在她腰後，緩解她的壓力。
    “今天孩子動得厲害嗎？”聞宴西的目光落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
    “下午特別活躍，好像在裏麵練拳似的。”沈照月拉著聞宴西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這會兒倒是安靜了，大概睡著了。”
    聞宴西掌心感受著那奇妙的隆起，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感動。那裏孕育著他們的孩子，一個即將降臨人世的新生命。
    夜深了，沈照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孕晚期的肚子大到找不到舒服的睡姿，平躺喘不過氣，側臥又腰酸背痛。
    沈照月小心翼翼地在不驚醒聞宴西的情況下調整姿勢，但每一次細微的動靜，他都會立即醒來。
    “不舒服嗎？”聞宴西的聲音帶著睡意，但意識顯然已經清醒。
    “吵醒你了？”沈照月歉疚地說，“就是肚子太大，怎麽躺都不舒服。”
    聞宴西坐起身，打開床頭燈：“我來幫你揉揉腰。”
    溫暖的手掌輕柔地按壓著她的後腰，緩解了肌肉的緊張。
    沈照月舒服地歎了口氣，忽然感覺到腹中一陣輕微的動靜。
    “孩子醒了。”她拉著聞宴西的手放在肚皮上，那裏正有一處小小的凸起滑過。
    聞宴西眼中閃爍著驚奇的光芒，即使已經感受過無數次胎動，每一次仍然讓他心潮澎湃。
    “這小家夥說不定是個當兵的好苗子。”聞宴西開玩笑地說，手掌依然貼著沈照月的肚子，仿佛這樣就能與未出世的孩子交流。
    沈照月笑了：“說不定是個姑娘呢。”
    “姑娘也好，像你一樣漂亮善良。”聞宴西輕聲說，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這一夜，如同之前的許多個夜晚，聞宴西幾乎沒怎麽睡熟。
    他時刻關注著身旁的動靜，隻要沈照月稍有不適，他就會醒來幫忙調整枕頭或按摩酸脹的部位。
    有時他甚至隻是靜靜地看著妻子睡著的側臉，心中充滿了保護欲和莫名的擔憂。
    寒冷的冬天已經過去，四月的遼省已經回暖，但氣溫還是相對有點低。
    離預產期隻有兩周了，聞宴西心中的緊張感與日俱增。他在訓練場上是從容不迫的指揮官，但在妻子生產這件事上，卻像個初上戰場的新兵，既期待又害怕。
    第二天清晨，聞宴西早早起床準備了營養早餐。沈照月醒來時，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小米粥、煮雞蛋和幾樣小菜。
    “今天我去衛生院做最後一次全麵檢查。”沈照月一邊吃早餐一邊說，“高院長說要確定胎位和各項指標，為生產做準備。”
    聞宴西立即說：“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今天不是有訓練任務嗎？有高院長在，沒事的。”
    聞宴西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點頭：“那檢查完你讓門口的哨兵給我捎個信，不然我不放心。”
    早飯後，聞宴西堅持送沈照月到衛生院門口，再三叮囑後才趕往訓練場。
    高雯早已準備好檢查室，見到沈照月來了，立刻迎上來。
    “昨晚睡得怎麽樣？”高雯一邊幫她量血壓一邊問。
    沈照月苦笑：“還是老樣子，怎麽躺都不舒服。”
    高雯理解地點點頭：“最後階段是這樣的。今天咱們做個全麵檢查，看看寶寶準備好了沒有。”
    檢查過程中，高雯的專業和細心讓沈照月倍感安心。當冰涼的凝膠塗在她隆起的腹部，B超探頭輕輕滑過時，屏幕上映出了胎兒的影像。
    “看，寶寶很健康。”高雯指著屏幕說，“頭已經朝下了，位置很好。預計體重五斤半，非常適合順產。”
    沈照月凝視著屏幕上那個小小的身影，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那是她的孩子，很快就要與她見麵了。
    檢查結束後，沈照月按照約定讓門口的哨兵給聞宴西捎了個信：“一切正常，寶寶們很配合，位置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