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局長！你有什麽想問的，請一次性問完，出了這個門你要是再問這些，我怕我忍不住。”
    本來趙德漢還想說忍不住揍他一頓，但說到一半才恍然記得今天這場合不對，弄的他也差點被降智。
    這事兒本來就跟侯亮平八竿子打不著，他今天出現在這裏明顯不是因為要知道這個原因，他也不磨嘰直接讓侯亮平說重點。
    “那好，趙主任，大風廠的地皮賣了五個多億，這麽多錢你為了政績全繳到京州市財政，導致大風廠還有一半的職工和王文革一樣，你作何解釋？”
    這侯亮平還是一貫的作風，前因後果都不弄清楚，知道一點皮毛就以此扣帽子，他也是真服了！
    估計沙瑞金也被他蒙在鼓裏，還以為大風廠的地皮屬於大風廠所有。
    如果趙德漢賣的土地真是大風廠所有，那他還真不好回答侯亮平這麽尖銳的問題。
    可這事兒，李達康知道啊，他不說話，難道是要看沙瑞金的笑話麽？
    這家夥，太壞了吧？
    想到這，趙德漢扭頭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李達康，剛好李達康也看了過來，不過你這眼神是什麽意思？
    耍猴麽？
    趙德漢他沒看明白這眼神是什麽意思，總感覺李達康也沒憋好屁。
    “侯局長，你可以繼續問，我一塊兒回答。”
    “蔡成功說山水集團和京州城市銀行聯手坑害他，你為什麽不等查明原因就把大風廠的土地處理掉？”
    “山水集團，大路集團，因為與大風廠的官司，山水集團涉嫌行賄法官行為，判決書已經作廢。”
    “在這種情況下，你明知光明區法院的高建德被我們帶走審查，山水集團的趙瑞銘，在被我們拘押審查期間被殺滅口。”
    “漢東省廳已經掌握證據正在追拿凶手的時候，你卻把涉案土地賣給了王大路，請你和沙書記解釋吧！”
    侯亮平提出的這些問題，那都是鑒於大風廠的地皮屬於大風廠，這家夥這麽相信蔡成功跟他說的這些麽？還是因為其他？
    不會是山水集團那個副總真交代高小琴的計劃了吧？
    事實上，蔡成功說的也沒錯，山水集團也確實聯手歐陽菁坑他了。
    隻是布局的人不知道大風廠幹了幾十年，腳下的地皮是租的？這不就抓瞎了麽？
    忙到頭，最後一看，抓老鷹卻逮住個老母雞，還是不會下蛋的那種，除了喂食，她啥也落不下，這才趕緊找接盤俠。
    趙德漢當然不會和侯亮平在這抬杠，李達康全程不發一言在一旁坐著，那不就是讓他頂牛的嗎？
    頂誰的牛？那不言而喻，侯亮平肯定不夠格。
    等侯亮平巴拉巴拉的說完，他直視沙瑞金這才開口詢問道：
    “沙書記，侯亮平和原大風廠老板蔡成功是發小，他連最基本的避嫌回避製度，都能堂而皇之的不遵守，你知道麽？”
    趙德漢輕飄飄的幾句不鹹不淡的話，直接把剛剛還在質問他的侯亮平幹沉默了。
    本想拿這事兒做文章的沙瑞金，他也整不會了。
    把知道蔡成功和侯亮平關係的趙東來給震驚了。
    把坐在沙發上準備看戲的李達康給整樂了。
    趙德漢更狠的話他都懶得提，背著兩個處分的侯亮平，他還能升職加薪，這誰敢信？
    背後誰不講規矩？他都懶得說。
    如果他和蔡成功不是發小好朋友，侯亮平也不至於主觀意識這麽強，自己連最基本的判斷都沒有。
    或者說人家壓根就不做它想，就是寧願相信發小與他訴苦說過的話。
    場麵頓時陷入尷尬之地，輕飄飄的一句話，那是鋼刀子加軟刀子直插心髒都沒這麽狠。
    趙德漢這直擊靈魂深處的話，那才是最狠的話。
    沙瑞金那銳利的目光陡然掃向向侯亮平，“趙主任說的可是事實？”
    侯亮平沒想到趙德漢不講武德，直接給他來個釜底抽薪，不解決問題，先把他這個提問題的人解決掉。
    狠，還不是一般的狠。
    “是的，沙書記！”侯亮平這會兒也沒了剛剛質問趙德漢時的氣場，耷拉著腦袋低聲回應道。
    “你先回去吧！”沙瑞金還能說啥？沒看李達康那小眼睛已經掃過來開始咧嘴笑了麽。
    況且，他也不能帶頭違反條例不是？
    這會兒他也把趙德漢在心裏罵了幾遍。不講武德，特麽的真是不講武德！
    等侯亮平出了辦公室門，沙瑞金這才盯向趙德漢，開口道：
    “侯局長已經回避了，你現在說說吧。”
    牛頂一次就行了，他這小胳膊小腿的要是再不給沙瑞金麵子，回來非給他幹到婦聯去。
    “沙書記，你應該知道大風廠以前是國營企業，九十年代初改製的吧？
    “這個我聽說過，好像還是陳岩石老同誌主導的。”
    趙德漢和他心平氣和的匯報，他這會兒也想聽聽趙德漢能說出個什麽花來。
    剛剛尷尬的氣氛，好像從來沒發生過，大人物的思維那是不可想象的。
    “漢東省出讓土地政策是2002年才開始實行的。”
    趙德漢點明時間節點，委婉陳述，九十代年初，京州市政府不可能賣給個人土地的事實。
    大風廠在改製前屬於京州市輕工局，後來經營不善負債累累才需要改製。”
    “你這話沒毛病，經營好的話，那它也不需要改製了。”
    沙瑞金也是及時插話活躍氣氛，免得人家以為他是外行不懂這些。
    “輕工局為了甩掉這個包袱，首先把大風廠的地皮轉讓給了京州市國資委，其原因就是為了還掉大風廠的一屁股外債。”
    “沒了外債的大風廠，職工們這才對錢合夥承包了廠房，設備，商標，客戶資源。”
    “為了大風廠能立刻見效益開工，當時京州市國資委，兩家又單獨簽署了一份土地租賃合同，租賃價格也很便宜。”
    “後來也沒人主動交租金，京州市國資委又多次更換領導，他們單位以為這塊地已經被土地局收回，轉手又賣給了大風廠，所以被束之高閣。
    造成京州市國土局意外地皮在京州國資委手裏，京州國資委以為土地已經被國土局給賣給了大風廠。
    “就這樣，在無人問津收租的情況下，他們大風廠就想鳩占鵲巢。”
    “沙書記，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
    趙德漢對於侯亮平的問題，他是一句都沒提，把核心問題闡述明白，才能化解更大的尷尬。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無論山水集團，大路集團還是那個蔡成功，他們爭搶的大風廠股權，那根本就不包含下邊的土地，是這個意思吧？”
    “是的，沙書記，不然蔡成功拿著土地證早就跑其他銀行做抵押貸款了，哪會拆解山水集團的五千萬。”
    “你分析的有道理，今天讓你過來，就是想了解這些情況的。”
    “過幾天就要春節了，我也是擔心大風廠那幾百號員工再鬧出什麽亂子來！”
    趙德漢還要在全省推廣政務服務中心，對於沙瑞金來說他隻是想敲打他一下，並沒有一棍子要打死的意思，現在敲打不成，當然也會出手安慰了。
    這叫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