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刮得雁門關城頭的旌旗獵獵作響。
    寧遠猛地睜開眼睛，刺骨的寒意立刻從四麵八方湧來。
    他發現自己正跪在一處簡陋的營帳內，雙手撐地，粗糲的沙石硌得掌心發疼。
    “寧大傻！你他娘的聾了？老子說話你沒聽見？"
    一聲暴喝在耳邊炸開，寧遠下意識抬頭，看見一張滿是橫肉的臉正居高臨下地瞪著自己。
    那人穿著破舊的皮甲，腰間別著一把缺口的長刀，左臉上一道猙獰的疤痕從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
    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他穿越了。
    從一個現代武學宗師，變成了大虞王朝邊關駐軍中最底層的步卒，寧遠，小名大傻。
    “伍長問你話呢！”旁邊一個瘦高個踹了寧遠一腳，“今日選媳婦，去晚了可隻剩些歪瓜裂棗了！”
    寧遠這才注意到營帳內還有另外四個士兵，都穿著和他一樣的粗布軍服，臉上寫滿了麻木與疲憊。
    而那個被稱作伍長的疤臉漢子——丁三炮，正用陰鷙的目光盯著自己。
    “我...”寧遠剛想開口，喉嚨卻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這具身體不知道被磋磨成什麽樣子了，讓寧遠眉頭直皺。
    丁三炮冷笑一聲：“裝什麽死？老子告訴你，今日你們五個都得選媳婦回來。到時候生了娃，軍功算老子的，女人也是老子的！”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淫邪，“要是誰敢不選，軍法處置！”
    寧遠腦中迅速消化著原主的記憶。
    在大虞王朝，士兵地位極低，普通女子根本不願嫁給他們。
    朝廷為安撫軍心，允許士兵從犯官家眷、異族俘虜等賤籍女子中挑選配偶。
    但代價是，娶妻的士兵必須完成雙倍軍功任務。
    “都給我滾出去排隊！”丁三炮一腳踹翻旁邊的木凳，“尤其是你，寧大傻，今天要是敢給老子惹事，看我不剝了你的皮！”
    寧遠沉默地站起身，跟著其他四人走出營帳。
    冷風撲麵而來，他這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連綿的軍帳散布在灰褐色的山坳間，遠處高聳的雁門關城牆如同巨獸般盤踞在山脊上。
    “寧哥，你今天咋了？”走在旁邊的矮胖士兵低聲問道，“往常丁三炮罵你，你都是第一個應聲的。”
    寧遠搖搖頭沒有回答。他正在快速梳理記憶。
    原主是個老實巴交的農家子弟，被強征入伍後一直受伍長欺淩。
    而那個丁三炮，據說在軍中有靠山，平日裏作威作福，克扣軍餉不說，還經常把手下士兵的軍功據為己有。
    “快點走！磨蹭什麽呢！”丁三炮從後麵趕上來，抬腳就要踹向寧遠的後腰。
    寧遠眼神一凜，曾經作為武道宗師的身體本能讓他向側邊一閃。
    丁三炮一腳踹空，踉蹌了幾步才站穩。
    “你...”
    丁三炮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平日裏逆來順受的寧遠敢躲開。等他反應過來，臉上立刻漲得通紅，“反了你了！”
    寧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蘊含的殺氣讓丁三炮舉起的巴掌僵在了半空。
    “不是要去選媳婦嗎？”寧遠平靜地說，“耽誤了時辰，上頭怪罪下來，對誰都不好。”
    丁三炮臉上的橫肉抽搐了幾下，最終悻悻地放下手：“好，很好！寧大傻，咱們走著瞧！”
    說完，他狠狠推了寧遠一把，“滾前麵去！”
    校場上已經聚集了數百名士兵，嘈雜的人聲混合著馬匹的嘶鳴，顯得混亂不堪。
    場地中央搭了個簡易的木台，上麵站著幾個軍官模樣的人，正大聲宣讀著什麽。
    “看到沒？那些就是今天要分的女人。”矮胖士兵指了指木台後方用木柵欄圍起來的一片區域。
    寧遠眯眼望去，隻見柵欄內站著約莫五六十名女子，大多衣衫襤褸，神情麻木。
    有些身材壯碩如男子，有些則瘦骨嶙峋，看起來隨時可能倒下。
    還有一些風塵氣極重的，站在台上搔首弄姿，讓台下這些大頭兵看的眼睛都差點掉地上。
    “那幾個搔首弄姿的真帶勁啊，一看就是窯姐出身，隻不過年紀大了年老色衰才輪得到我們，但是伺候的手段絕對讓人欲仙欲仙！”
    另一個士兵舔著嘴唇說，“可惜那些真正好的娘們都被上頭挑走了，輪到咱們的，就隻剩下這些貨色了。”
    寧遠注意到，已經有不少士兵領著選中的女子離開。那些女子無一不是體格健壯的類型，有些甚至比選她們的士兵還要魁梧。
    “寧遠！丁字營第三伍！”木台上的軍官突然喊到了寧遠的名字。
    丁三炮在後麵推了他一把：“快去！記住，選漂亮的！”
    寧遠走上木台，軍官不耐煩地指了指柵欄方向：“自己去看，選中了帶過來登記。”
    走近柵欄，寧遠才看清這些女子的真實狀況。
    她們中不少人身上帶著傷，眼神空洞，對即將到來的命運似乎已經麻木。有幾個異族女子警惕地盯著他，肌肉緊繃，像隨時準備反抗的野獸。
    正當寧遠猶豫時，他注意到柵欄最邊緣的角落裏，蜷縮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女子臉上滿是塵土，卻掩不住精致的五官。她抱膝而坐，破爛的衣衫下露出纖細的手腕，但眼神卻不似其他人那般死寂，而是帶著某種隱忍的銳利。
    寧遠的心猛地一跳。
    憑著前世閱人無數的經驗，他確定這女子絕非尋常.
    那髒汙下的輪廓，分明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
    “我要那個。”寧遠指向角落裏的女子。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噓聲和嘲笑。
    “寧大傻瘋了吧？選那麽個瘦雞似的娘們？”
    “一看就是沒幹過活的官家小姐，活不過這個冬天！”
    “這種官家小姐還能留在這裏，肯定是身上背負著常人擔不起的罪責，保不齊就是抄家滅族的禍事！”
    “嘖嘖，丁三炮這次可虧大了，這女人怕是連床都上不了！”
    寧遠充耳不聞，隻是盯著那名女子。
    聽到寧遠的選擇，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恢複了那種戒備的冷漠。
    “選定了？”登記官頭也不抬地問。
    “選定了。”寧遠點頭。
    “慢著！”
    丁三炮突然跳上台來，“我是他的伍長，按規矩可以替他多選兩個！”
    他不懷好意地笑著，指向柵欄中另外兩名女子，“那個黑皮膚的異族婆娘，還有那個穿青衣服的，都算在寧大傻名下！”
    寧遠順著丁三炮的手指看去，隻見一名皮膚黝黑、身材火辣的異族女子正惡狠狠地瞪著他們。
    她脖子上套著鐵環，裸露的手臂上紋著奇怪的圖騰，整個人如同一頭被囚禁的母豹。
    而另一名青衣女子則安靜地站在一旁，衣服上沾著暗紅的血跡，麵容清秀卻帶著幾分肅殺之氣，腰間隱約可見被卸去的武器痕跡。
    “這...”
    登記官皺眉看向寧遠，“按軍規，一個士兵最多領三個媳婦，但軍功也要翻三倍。你確定？”
    不等寧遠回答，丁三炮就搶著說：“他確定！我是他伍長，我說了算！”
    說著，他湊到寧遠耳邊，壓低聲音威脅道：“識相點，這三個女人名義上是你的，實際上歸老子享用。否則...你知道後果。”
    以往丁三炮都不會把手底下人逼到絕路。
    不是他多仁慈，而是把人逼急了逼死了，他反而會少享受一人份的利益。
    而寧遠今天是真的把他給惹怒了！
    寧遠眼中寒光一閃而逝。
    他看了看角落裏那個瘦弱的女子，又看了看丁三炮選的兩個特殊女人，忽然笑了：“伍長說得對，這三個我都要了。”
    登記官搖搖頭，在竹簡上記下名字：“寧遠，領雲氏女一名，伍長替選兩人，慕蘭、百裏清寒。軍功任務三倍，限期一年完成，逾期嚴懲不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