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走出帳篷，見來人是王環的親信。
    “王老大找我做什麽？”
    丁字營裏，大家都這麽稱呼王環。
    來人搖頭，轉身就走。
    寧遠眉頭一挑，想到王環和丁三炮的關係，心中不由多了幾分警惕。
    王環帳篷中。
    寧遠走進來時有些意外，裏麵隻有王環一人。
    “王老大。”
    寧遠抱拳拱手。
    王環抬頭，臉上驟然堆滿笑容，“寧伍長來了，快，快坐。”
    寧遠忙道：“王老大說笑了，叫我寧遠就行。”
    原身記憶裏，如王環這種千夫長，以前都不會打正眼瞧寧遠一眼。
    甚至不知道寧遠姓名。
    “不知王老大喚我有何事？”寧遠試探性詢問。
    王環遞給寧遠一杯熱茶，“這在北疆可是稀罕貨，晚上天氣冷，喝兩口暖暖身子。”
    寧遠接過茶杯，一股清澀的茶香撲鼻而來，心中了然，不是什麽好茶。
    在這北疆苦寒之地，能夠有茶喝，本就是一種實力的象征。
    寧遠心裏暗下決心，他不會止步於伍長。
    “寧遠啊，你剛當伍長，營裏麵很多事情還不熟悉，凡是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
    “多謝王老大。”
    “寧遠，蕭小將軍今日讓你出營打探軍情，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王環收起笑容，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寧遠明白接下來是要講正事了，他猜測，王環很可能是來替丁三炮說情。
    讓寧遠不要派丁三炮出營。
    誰都知道當斥候風險高。
    如果寧遠不聽，王環再敲打他一番。
    “回王老大，我打算今晚離營。”寧遠如實回答。
    晚上雖然視野不好，可風險會低許多。
    要知道北疆的夜晚氣候寒冷，即便是韃子，也不願意大晚上到處跑。
    王環眉頭一挑，“晚上離營？”
    他又點點頭，“晚上撞見韃子斥候的幾率會小很多。”
    寧遠點頭，眼看天色不早，不想在此多耽誤時間，“王老大可是有什麽吩咐？”
    王環沒想到寧遠會主動詢問，當即笑道：“沒什麽吩咐，你隻需記得要帶上丁三炮這種老兵就行。”
    “他在這北疆待了好幾年，對關外地形熟悉，帶上他，就算碰見韃子，平安撤離的機會也大。”
    寧遠眉頭微不可察的挑動。
    出乎他意料。
    王環並沒有替丁三炮求情。
    “王老大說的對，我確實打算帶上他。”寧遠開口。
    帶上丁三炮，寧遠並不是要公報私仇。
    正如王環所說，老兵有經驗。
    隨後，王環又叮囑了寧遠一些注意事項，從始至終，都擺出一副替寧遠著想的態度。
    寧遠走出帳篷，麵色凝重。
    他一時有些不懂王環什麽意思，這和自己想象的大為不同。
    “隨機應變吧。”
    寧遠快步離去。
    大虞王朝，軍中十人一伍，三十人一旗。
    寧遠手底下管著七個兵。
    空地上。
    寧遠看著眼前七人，都是熟悉麵孔。
    唯一不同的是，以往站在寧遠位置的是丁三炮，二人如今換了位置。
    “你們都知道集合要做什麽，廢話不多說，我親自帶隊，爭取天亮前回來。”
    寧遠說完，目光落在關胖子臉上，“關胖子，伍裏麵就屬你最小，留在營裏替兄弟們把老婆看好了。”
    話音落下，眾人哄堂大笑。
    一人拍了下關胖子後背，“胖哥，你可要聽清了，伍長是讓你幫我們看好老婆，不是讓你照顧老婆。”
    眾人又笑。
    關胖子忙道：“放心，真要照顧，鐵定先照顧你老婆。”
    寧遠笑著抬手示意眾人打住，他目光落在丁三炮臉上，“丁三炮。”
    關胖子等人全都扭頭看去。
    丁三炮神色很不自然，放在之前，寧遠哪裏敢直呼其名。
    可今時不同往日。
    丁三炮應了一聲。
    “我手底下就屬你對關外地形最熟悉，這次出去，你負責指明方向。”
    “大家都記住了，我們主要是探查左賢王部的活動跡象，遇見敵斥候，能避就避。”
    寧遠說到這裏時，語氣嚴肅許多。
    他不希望手底下的人出現大傷亡，否則他就成了光杆司令。
    丁三炮領命。
    關門前，寧遠拿出蕭世玉的手令，領著八人迅速出關。
    “丁三炮，今日左賢王部潰逃方向是西北方向，你對那個方向熟悉嗎？”
    寧遠開口詢問。
    丁三炮麵色凝重，“西北方是一片隔壁丘陵，不適合騎兵奔襲，韃子真要潰逃，也應該朝正北方走。”
    寧遠眉頭一挑，可今天他確實看到韃子騎兵去的西北方。
    “我們過去看看。”
    寧遠決定一探究竟。
    出關十裏，寧遠一行人沒有遇見任何韃子，四周唯有寒風的的呼嘯，以及那時不時讓風吹動的砂石滾落聲。
    “伍長，十裏地了，我們該回去了吧？”
    瘦高個開口。
    他是真的怕，一行人一匹戰馬都沒有，真要是遇上韃子斥候，隻有被屠殺的份兒。
    寧遠看向前方，月色下，一座座丘陵高低不齊。
    丁三炮說的對，這種地形根本不適合韃子騎兵奔襲。
    反倒是適合埋伏步兵。
    丁三炮這時也開口，“寧……伍長，韃子不可能在這個方向，我們繼續找下去也是白找，現在最好是直接朝東北方向走，興許能遇到韃子，隻要能抓一兩個活的，你就能向小將軍交差。”
    寧遠短暫沉默，腦海中飛快思索。
    如果回關匯報沒有探查到任何韃子軍情，蕭世玉恐怕會質疑他的實力。
    “那是什麽地方？”
    寧遠忽然用手指向很遠處的一個陰影輪廓處。
    丁三炮看去，搖搖頭，“不清楚，看起來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又有可能是兩塊。”
    就在這時，瘦高個突然低聲驚呼，“有光！”
    寧遠手疾眼快，一把捂住瘦高個嘴巴，隨後將其壓在地上，其餘人也都俯下身子。
    遠處的陰影輪廓旁邊，出現了兩點火光，而且火光還在緩緩移動。
    寧遠感受了一下寒風吹刮的方向，又仔細看了看那陰影輪廓，嘴裏輕聲說出，“背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