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時卿舟,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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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卿舟端著餐盤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腳步都是輕快的。
    餐盤上放著煎得恰到好處的太陽蛋,烤得金黃的吐司。
    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
    是他早上學來的。
    他走進臥室,看到孟昭月已經醒了,正安靜地坐在床邊。
    “醒了?”
    他走過去,將餐盤放在床頭櫃上。
    聲音裏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頭還疼不疼?”
    他俯下身,想去探她額頭的溫度。
    孟昭月微微偏頭,躲開了他的觸碰。
    時卿舟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某種莫名的恐慌在他心髒上彌漫開來。
    是……怎麽了?
    他收回手,維持著溫和的笑容。
    “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我第一次做,你嚐嚐看。”
    孟昭月看著眼前的早餐。
    很簡單的家常食物,卻透著一股拙劣的、努力的認真。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
    那雙拿慣了槍、簽過上億合同的手。
    此刻指尖上有一個小小的、被油濺到的紅點。
    如果是昨天,她一定會心疼地拉過他的手,輕輕地吹一吹。
    然後抱著他撒嬌,說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男朋友。
    可是現在。
    她隻是安靜地看著。
    “時卿舟。”
    她開口,聲音很平靜。
    軟軟的,甜甜的,和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模一樣。
    “嗯?”
    時卿舟正準備去拿勺子,聽到她叫自己的全名,動作停了下來。
    “我們分手吧。”
    她說。
    時卿舟臉上的笑容,就那麽凝固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他看著她。
    “月月。”
    過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是不是……宿醉還沒醒?”
    他試圖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現在很清醒”孟昭月說。
    時卿舟盯著孟昭月,試圖從她的眼睛裏讀出哪怕一絲的玩笑。
    但是沒有。
    她的眼中很冷。
    冷得什麽都沒有。
    “為什麽?”他終於問出了口,聲音幹澀。
    “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是早餐不合胃口?”
    “還是……還是昨天我弄疼你了?”
    “月月,你不喜歡什麽,告訴我,好不好。”
    “我可以改,我什麽都可以改……”
    他的聲音裏帶著明顯慌亂和乞求。
    瘋狂的找著自己哪裏做錯了。
    他不明白。
    為什麽?
    昨天晚上,她還捧著他的臉,說最喜歡他。
    她還許願,要和他永遠在一起。
    他信了。
    他真的信了。
    他撤掉了所有的監控,他第一次走進嘈雜的菜市場,他學著那些最普通的男人,笨拙地為心愛的女孩準備早餐。
    他以為,他找到了通往光明的路。
    可為什麽,這條路隻走了幾個小時,就到了盡頭?
    為什麽啊……
    為什麽啊,月月……
    “都不是。”孟昭月終於抬起頭,看向他。
    她的眼睛很幹淨,也很平靜。
    “我隻是……不想要你了。”
    她不不喜歡髒了的東西。
    不想……要你了?
    不是什麽原因,隻是……不想要了?
    她要……拋棄他了。
    她真的要拋棄他了。
    時卿舟感覺自己的心髒被攥緊,然後被一點點的捏碎。
    他的呼吸有些困難。
    不要……
    不要離開他……
    不要拋棄他,好不好……
    他真的在努力變好……
    月月……
    他的月月……
    抓起來……
    把她抓起來……
    把她鎖起來……
    把她關在籠子裏……
    讓她永遠都說不出“分手”這兩個字。
    時卿舟看著她,那雙黑色的眼睛裏,有什麽東西正在瘋狂地滋生。
    不知過了多久。
    他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
    眼中是一片死寂的平靜。
    他勾起了貫常的溫柔笑意。
    “好。”
    他說。
    隻有一個字。
    ……
    孟昭月沒有印象是怎麽讓時卿舟離開的了,她渾渾噩噩的度過了一天。
    第二天,她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
    孟昭月拖著腳步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製服的配送員,手裏捧著一個極為精致的絲絨盒子。
    是昨天在Valentino店裏,品牌方說要送給他們的紀念品。
    那對刻著名字的,象征永恒愛情的水晶香水瓶。
    “孟小姐,這是您的……”
    “對不起哦,我不想要了。”
    孟昭月打斷了他的話,軟軟的聲音有些沙啞。
    她臉上是乖巧禮貌的笑容。
    “很抱歉辛苦你跑一趟了,這個送你了。”
    “或者你拿去賣掉也可以。”
    說完,她就關上了門。
    配送員捧著價值不菲的禮品,愣在了原地。
    ……
    時家莊園。
    薑玦接到了來自Valentino品牌經理的電話。
    電話裏,對方用一種極為委婉和抱歉的語氣,說明了禮品被孟小姐拒收。
    薑玦掛斷電話,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分手了。
    先生被分手了。
    他猶豫著,是否該現在就去向時卿舟請示。
    這無疑是在先生的傷口上撒鹽。
    他正準備轉身朝時卿舟的書房走去,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薑玦。”
    薑玦轉過身,躬身行禮。
    “董事長。”
    是時卿舟的父親,時費。
    時費正從花園的方向走過來。
    他不過五十,頭發就已經花白了大半。
    “時卿舟呢?”
    時費的語氣很隨意,像是在拉家常。
    “先生在書房處理公務。”薑玦回答,態度挑不出毛病。
    “他最近怎麽老是不回莊園過夜?”
    時費走到他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隻左手,本該是小指的位置,卻是空的。
    那根手指被人截斷了。
    “是不是在外麵交了什麽不三不四的人?”
    “先生的私事,我無權過問。”薑玦垂下眼,回避了這個問題。
    時費也不在意,他收回手,看著花園裏盛開的玫瑰。
    “孟家的那筆影視投資,我已經批了。”
    “聽項目部的人說,孟家的那個大女兒,叫孟婉凝的,很有才華。”
    “劇本寫得很不錯。”
    “嗯。”薑玦安靜地聽著。
    “卿舟也老大不小了。”
    時費轉過頭,看著薑玦。
    “是該找個門當戶對的,能幫襯他事業的女孩,定下來了。”
    他的目光在薑玦的臉上一掃而過。
    “那個孟婉凝,我看就挺好。”
    薑玦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您的意思,我會傳達給先生。”
    時費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沉默了一會,然後笑了笑。
    “去吧。”
    “是。”
    薑玦再次躬身行禮,然後轉身離開。
    時費站在原地,看著薑玦遠去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慢慢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