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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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晚飯之後,我和阿紅一起來到了村委會外麵。到達時裏麵已有三位村委會幹部在場,村長和幾個村幹部正圍著什麽,神情嚴肅。
    而在他們麵前的,赫然是幾具慘不忍睹的屍體。
    村長看人群漸漸圍攏過來,交通堵塞,便開口道:“鄉親們,我長話短說。帶小孩的、婦女、老人家都注意回避,不要靠太近看。昨天晚上村裏突然死了幾個人,你們看看。”
    說完,他招呼幾個壯年把蓋布揭開。
    我看向那幾具屍體,基本上隻能用一個“碎”來形容,軀體之上處處是撕裂的傷痕,如同被各種利器砍過,又像是被隨意亂剁過一般,而且屍體已經開始散發異味。
    有一具最為慘烈,整個胸腔都被掏空了,裏麵空空如也。
    周圍村民無不麵色慘白,掩麵作嘔。
    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在一旁不停地幹嘔。阿紅把我拉到一邊,輕聲問道:“陳石,沒事吧?”隨即遞來一張紙巾。
    她的語氣很平靜,我很好奇她為何沒有像常人那樣的反應。
    我問:“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阿紅輕輕笑了笑:“我?我跟你說過我是做什麽的。我是藥師,平時就是救人,你肯定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吧?”
    她語氣輕鬆,帶著點調侃的意味,讓我有些錯愕。隻聽她接著說道:“你聽說過‘趕屍’沒有?”
    “我們苗疆藥師一門,除了治病救人,還有一個職責就是協助處理屍體。我從小就跟隨家裏人見識過不少。你說呢,那些屍體有法處理的,和眼下這個慘狀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聽她平靜地講述,當下震驚地看著她:“這樣啊……想不到還有‘趕屍’這門副業。牛。”
    此時村長見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便開口道:“鄉親們,最近村裏怪事頻發,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把門窗鎖好,夜裏盡量不要出門。”
    “再過兩天就是‘趕鬼節’,我們已經請來了天門觀的道士師傅們到村裏來。大家放心,倘若是邪祟作怪,道長們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底下村民開始竊竊私語。
    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句:“快看,是那兩個外地人在那兒!”
    眾人的目光立刻齊刷刷投向我們,我心裏頓時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有人說道:“對呀,我記得昨天晚上開會時就有這兩個人,一直在下麵東張西望,肯定沒安好心!”
    眾人開始交頭接耳,投向我們的目光逐漸變得凶狠起來。
    花姐站了起來,擺擺手大聲說道:“鄉親們,不要胡亂猜測!這兩位朋友就住在我家裏,昨天晚上一直在家,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過來查看的,跟我一樣。”
    那個瘦猴樣的青年又說道:“花姐,外地人誰知道有什麽鬼心思?你可不能輕易相信他們啊。”
    花姐正色道:“我的孩子也失蹤了,我比誰都希望找到孩子,都不希望再發生昨晚這樣的事!但咱們也不能隨便懷疑無辜的人吧?那咱們和害人的人有什麽區別?”
    花姐這番話有理有據,幾個老人聽了也點頭稱是。
    村長說道:“大家都不要胡亂猜測,這兩位是外地來參加節日的朋友,他們住在花姐家裏,這一點大家放心,我也相信肯定不是他們所為。”
    中間又是一番討論,總之我和阿紅也不願在那裏被人指指點點,便先行回家了。
    路上阿紅說道:“你注意到那些屍體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沒有?”
    我回想了一下,除了慘狀,也看不出什麽,便搖了搖頭。
    “他們都是參加過會議的人?”
    我仔細一想,那幾個死者的麵容似乎還真是參加過會議的。這是巧合嗎?
    我又好奇地問阿紅:“有沒有可能真是鬼殺人?”
    阿紅說:“鬼殺人不會是這樣的。鬼隻會影響人的心神,它不可能直接殺人,隻會讓人被控製後跳樓、上吊等等。”
    “那妖怪呢?比如我們在學校裏遇到的蘇老三,那種大耗子。”
    阿紅點了點頭:“是有這個可能。不過看現場痕跡,不像是蘇老三那種路數。他們和譚五爺一樣是修煉有成的,隨意殺人對他們的修為影響巨大,想來除非為了什麽特殊目的,他們不會輕易殺人。”
    “你想象一下,如果妖精鬼怪可以隨意殺人,那天地間的平衡不就亂套了?人間不就成獵場了?”阿紅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想了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我們正走在回花姐家的路上,我突然又看到二牛蹲在遠處的屋簷下,就他一個人。他又對我笑了笑,我看了他一眼,立馬轉過頭,後背頓時冒出冷汗,想起上次的經曆,仍心有餘悸。
    好一會兒之後都沒有動靜,二牛也沒有追上來。
    快靠近花姐家時,我聽到二牛發出嗚嗚的聲音,好像哭聲一樣。我突然有些悲傷,轉頭去看他,二牛臉上掛著淚花,神情淒慘。
    我似乎明白了什麽。
    我指了指花姐的房子,又指了指二樓,然後跟著阿紅繼續往前走。
    到了樓上,我問:“那個二牛,你注意到了嗎?”
    阿紅拍了拍我的肩頭,讚許地說:“你做得對。我感覺二牛有些古怪,你沒有直接在外麵與他碰麵,而是指引他到這裏,這一點,很聰明。再說你笨蛋,你會不會不甘心?”
    我吐了吐舌頭,沒好氣地說:“得了吧,大小姐,得你一句表揚不容易啊。雖說我陳石本來就不笨,不過你叫我啥我都接受。”
    阿紅咯咯一樂:“那我叫你死豬呢?”
    我嘴角有些抽搐:“你想說啥,死豬不怕開水燙嗎?”
    阿紅在那裏一直咯咯地笑,我感覺她這笑話多少帶點嘲諷。
    當天夜裏,我一直躺在床上,無法入睡。腦子裏反複回想白天的事,也惦記著二牛,大概他不會來了吧?還是說我給他的指示隻是自欺欺人,其實他根本沒看懂。
    胡思亂想中,時間過了十二點。我突然聽到外麵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接著,傳來了嗚嗚的哭聲。
    我注意到隔壁沒有動靜,阿紅睡著了嗎?
    我來到門口,那聲音還在繼續。
    是二牛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