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瑤如遭雷擊，臉上都是不可置信。
    “六哥，你...你怎麽...？”
    她聲音發顫，眼神裏滿是不可思議。
    “怎麽，我沒病死，你很失望？”
    他話音未落，人已如鬼魅般欺身到宋青瑤麵前。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宋青瑤的臉上。
    力道之大，直接將她扇得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地。
    宋青瑤捂著臉，徹底傻了。
    從小到大，別說挨打，就是一句重話都沒聽過的她，竟被最疼愛她的六哥打了？
    “六叔兒！”
    “宋哥兒！”
    幾個嫂嫂終於反應過來，驚呼著圍了上來。
    大嫂胡秀蘭一把抓住宋青山的胳膊，上下打量著，眼淚又下來了。
    “你的傷，你的頭沒事了？”
    宋青山看著她們臉上真切的擔憂，心中的戾氣稍稍平複。
    自己的親妹妹，還比不上麵前之人，這才是真的家人。
    “嫂嫂們放心，我沒事。”
    “讓嫂嫂們受委屈了！從今往後，這個家我宋青山撐著。”
    他聲音平靜，顯得很是沉穩，完全沒有之前吊兒郎當的樣子。
    這讓幾個嫂嫂頓時愣住，這樣的宋青山他哪裏見過。
    這還是曾經那個不學無術酒囊飯袋的老六嗎？
    看來他們是賭對了！
    “宋哥兒!”
    大嫂喜極而泣，幾個嫂嫂淚流滿麵。
    就在幾人沉浸在宋青山清醒的喜悅中，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你撐著？好大的口氣啊宋青山！”
    裏正趙喜黑著一張臉從門外走了進來。
    宋青瑤一見自家男人來了，抱著他的大腿嚎啕大哭。
    “夫君！你快看啊！宋青山他瘋了，他敢打我！”
    趙喜看著妻子臉上的巴掌印，怒火中燒，指著宋青山的鼻子就罵。
    “宋青山，你好大的膽子，連我趙喜的夫人都敢動！”
    宋青山眼皮都未抬一下。
    “我是她親哥。”
    “長兄如父。”
    “我教訓自家妹子，天經地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能打她！”
    他緩緩抬眼，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而且我教訓妹妹，輪得到你一個外人在這裏叫囂？”
    趙喜被噎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在大盛朝，孝道大於天，兄長教訓出嫁的妹妹，確實沒人能說出個不字。
    他一個做妹夫的要是強行出頭，傳出去隻會讓人笑話他趙喜懼內，還管到娘家頭上去了。
    “好，很好！”
    “打人的事，我不跟你計較。”
    趙喜從懷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紙。
    “但這房子，你們住不得了。”
    “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地契？
    宋青山眉頭一皺。
    他身旁的大嫂胡秀蘭臉色瞬間煞白，嘴唇哆嗦著。
    “宋哥兒，前幾日為了給你湊錢看病，我們沒法子，隻好把老宅的地契當了。”
    “沒想到，被裏正給贖了回來。”
    此話一出，癱在地上的宋青瑤立刻又神氣起來，她撐著地站起身，怨毒地盯著宋青山。
    “宋青山，你不是能耐嗎？你再打我啊！”
    “沒了這房子，我看你們這幾個掃把星帶著一窩小的，怎麽熬過這個冬天！”
    “都得凍死在外麵！哈哈！”
    宋青山看著她瘋狂的笑臉，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輕嗬一聲。
    “一張假地契，也想嚇唬我？”
    宋青瑤的笑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你說什麽？”
    她瘋了一樣衝上前，把地契懟到宋青山的臉上。
    “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上麵白紙黑字，還有官府的印章！”
    話音未落。
    啪！
    又是一記更狠的耳光。
    宋青瑤另一邊臉也腫了起來，嘴角滲出血絲，整個人都被打蒙了。
    “你！”
    趙喜徹底暴怒，他沒想到宋青山敢當著他的麵，打他老婆第二次。
    “你找死！”
    他嘶吼著，掄起拳頭就朝宋青山的門麵砸來。
    可他的拳頭還未到。
    一道寒光閃過。
    宋青山不知何時從懷裏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菜刀，刀刃正對著趙喜的喉嚨。
    “你要是不怕死，你上來試試！”
    宋青山的聲音很輕，卻攝人心魄。
    趙喜的拳頭僵在半空，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他看著宋青山那雙平靜的眼睛，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再敢動一下，這把刀就會割開自己的脖子。
    他怕了。
    “你，你敢！”
    趙喜色厲內荏地後退兩步。
    “我告訴你宋青山，地契在這，你賴不掉！”
    “趁我現在還沒叫兄弟們過來，你們趕緊滾！”
    “不然我叫人把你們一家老小，全都打死扔出去喂狗！”
    這話一出，幾個嫂嫂的臉都嚇白了。
    村裏誰不知道，趙喜能當上裏正，靠的就是手底下那十幾個遊手好閑的地痞無賴。
    真動起手來，她們幾個女人和孩子哪裏是對手。
    “宋哥兒，別衝動！”
    “咱們…咱們惹不起！”
    二嫂朱媛兒和三嫂鄭婷婷都快哭出來了，拉著宋青山的衣袖不放。
    宋青山握著刀的手，青筋暴起。
    可看著嫂嫂們驚恐的臉，他心中的殺意終究是壓了下去。
    宋青山冷哼一聲，收回了菜刀。
    他不屑地瞥了趙喜夫婦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兩具屍體。
    “嫂嫂們，收拾東西。”
    “咱們走！”
    “放心，該是咱們得東西，我早晚都會討回來！”
    村外！
    鵝毛大雪，寒風如刀。
    宋青山背著鐵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雪裏，大嫂胡秀蘭攙扶著他跟在後麵。
    二嫂朱媛兒左手牽著一個娃，右手抱著個小的，兩個孩子凍得小臉發紫，卻咬著牙不哭。
    三嫂鄭婷婷護著肚子明顯隆起的四嫂林晚，另一隻手也牽著一個孩子。
    隊伍最後，是力氣最大的五嫂袁敏。
    她一個人扛著家裏所有的被褥和家當，那包袱比她的人還高，每一步都在雪地裏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他們要去村外一裏處的，那座半塌的破廟。
    那裏宋青山能想到唯一的去處。
    在雪中走了兩個時辰才算到。
    “快，都進來！”
    宋青山喘著粗氣，把嫂嫂和孩子們推進了破廟唯一還算完整的角落。
    五嫂袁敏放下重重的行囊，一句話不說就從裏麵翻出火鐮和火絨。
    很快一小簇橘黃色的火苗升了起來，驅散了些許刺骨的寒意。
    可暖意驅不散饑餓。
    “娘，餓。”
    二嫂懷裏的小丫頭奶聲奶氣地開口，聲音裏帶著哭腔。
    “娘親，我也餓！”
    二嫂身旁的凍得小臉通紅的老大，也開口叫餓。
    咕嚕。
    咕嚕嚕。
    幾個大人的肚子也跟著不爭氣地響了起來。
    所有人臉色都變得灰敗暗淡。
    宋青山看著這一大家子，心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住。
    他猛地站起身。
    “我出去找些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