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喜的眼睛猛地一瞪，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這娘們兒，竟然如此惡毒？
    他不是傻子，宋青瑤話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她這是要借刀殺人，要把王虎的死，栽贓到宋青山的頭上！
    王家在青石鎮是什麽樣的存在，趙喜心裏一清二楚。
    現在兒子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山裏，正懸著賞錢，發了瘋一樣地找凶手。
    這要是讓王家的人認定宋青山是凶手，那後果。
    趙喜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王家的手段，可比他這個裏正陰損多了，那真是能把人往死裏折磨，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趙喜承認，他恨宋青山，恨不得把宋家那座破廟連同那幾畝荒地都占為己有。
    可要說真的把人往絕路上逼，讓他家破人亡，他還真沒想過。
    他隻是想欺負人，想占便宜，可沒想過要沾上人命官司。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宋青瑤，這個曾經在他麵前百依百順，隻會撒嬌的女人，此刻臉上的表情卻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陌生和心悸。
    那雙眼睛裏沒有了往日的柔情，隻剩下冰冷的毫不掩飾的怨毒。
    “你瘋了？”
    趙喜的聲音有些幹澀。
    “這事兒要是摻和進去，萬一被王家查出來是我們搗鬼，咱們也落不著好！”
    宋青瑤嘴角勾起一抹淬了毒的冷笑，她看著自己丈夫那副色厲內荏的模樣，眼裏的鄙夷更深了。
    “怕什麽？”
    她幽幽地說道。
    “我哥他不是能耐嗎？不是當著全村人的麵，把我趕出家門嗎？他不是要護著那幾個掃把星寡婦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尖利，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快意：“他都不要我這個親妹妹了，我還在乎他的死活？”
    “我就是要讓他知道，得罪我宋青瑤是什麽下場！”
    “等王家的人找上門，把他抓走，打個半死，那幾個寡婦還能靠誰？”
    “那幾個小崽子還不得餓死？”
    她湊近了趙喜，吐氣如蘭，說出的話卻讓趙喜如墜冰窟。
    “到時候，他們一家子死無葬身之地，我才痛快！”
    “我不好過，他們誰也別想過個安生年！”
    趙喜看著她扭曲而快意的臉，喉結滾動了一下，心裏那點僅存的夫妻情分，在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
    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妻子，比山裏的毒蛇猛獸還要可怕。
    他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這個女人，已經瘋了。
    自己得想個辦法，盡快跟她劃清界限。
    時間轉眼而過，壓抑的年關終於過去。
    村裏的熱鬧景象隨著走親訪友的結束，也漸漸消散，家家戶戶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很快，就到了大年初七。
    破廟裏，宋青山看著幾個嫂嫂，開口問道：“嫂嫂們，這年也過完了，你們要不要回娘家走動走動？”
    他這話一問出口，正在收拾屋子的幾個女人動作都是一頓。
    胡秀蘭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回去了，路太遠，這冰天雪地的，帶著文鬆他們也不方便。”
    她娘家對她態度一向不冷不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她現在還是個寡婦。
    帶著兩個兒子，回去也是遭人白眼，何必去自討沒趣。
    二嫂朱媛兒更是撇了撇嘴，直白地說道：“回啥回？他們要真有心，還能不過來看看我跟文安？一個個都指望不上。”
    “有那功夫，還不如在家裏多做點活兒。”
    鄭婷婷低著頭，手裏納著鞋底，聲音雖輕，卻異常堅定：“小叔，我不回去，這輩子都不想回去了。”
    對她而言，那個所謂的娘家，早就在她拿出那五兩銀子，說出那番決絕的話時，就已經徹底斷了。
    如今的宋家，才是她的家。
    四嫂林晚挺著越發明顯的肚子，隻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宋青山將她們的神色一一看在眼裏，心裏了然。
    他也沒再多勸，隻是點了點頭：“好，那就不去了，咱們自己家也一樣。”
    是啊，自己家。
    幾個嫂嫂聽著這三個字，心裏都湧起一股暖流。
    這個曾經四處漏風的破廟，如今在她們心裏，卻比任何地方都更像一個真正的家。
    就在這時，廟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梆梆梆的敲門聲。
    “誰啊？”宋青山揚聲問道。
    “青山，是我，還有柳大哥！”門外傳來了村長爽朗的聲音。
    宋青山過去打開門，果然看到村長趙安民和獵戶柳國安正站在門外。
    柳國安肩上扛著一扇凍得邦邦硬的野豬肉，手裏還拎著一個酒葫蘆，見到宋青山，便咧開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青山兄弟，新年好啊！”
    他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前幾天怕你們出門走動，人來客往的，就沒過來湊熱鬧。”
    “這都初七了，估摸著你們也清閑下來了，我跟村長就過來給你拜個晚年！”
    宋青山看著他這副自來熟的模樣，心裏大概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意，不過臉上卻不動聲色，笑著將兩人迎了進來。
    “村長，柳大哥，快請進，外麵冷。”
    拜年是假，有事要說是真。
    不過既然是上門拜年，那就是客，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幾個嫂嫂見來了客人，也都不再多說什麽，立刻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拾屋子。
    大嫂趕緊去燒水，二嫂和五嫂則把桌子擦幹淨，鄭婷婷默默地把地上的雜物歸攏到角落。
    這破廟畢竟隻有一間大殿，沒什麽可以避諱的地方，雖然當著外男的麵有些尷尬，但農村人也不講究那麽多繁文縟節。
    很快，一壺熱茶就端了上來。
    “村長，柳大哥，喝茶。”
    胡秀蘭將茶碗放下，便招呼著其他幾個嫂嫂。
    “咱們去隔壁收拾收拾。”
    之前這破廟旁邊有一間用來堆放雜物的耳房，也被宋青山帶著她們收拾了出來，雖然不大，但生個火盆，也能坐人。
    見嫂嫂們帶著孩子都去了隔壁，柳國安這才放下了手裏的酒葫蘆，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幾分，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村長趙安民先開了口，他喝了口熱茶，暖了暖身子，說道：“青山啊，今天來，主要是國安兄弟有事想跟你商量。”
    宋青山看向柳國安，平靜地說道：“柳大哥但說無妨。”
    柳國安搓了搓手，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說道：“青山兄弟，你還記不記得，年前咱們在鎮上，看到的那張懸賞告示？”
    宋青山點了點頭：“獵殺黑熊嶺那頭凶熊的告示？”
    “對，就是那頭熊！”
    柳國安的眼睛裏瞬間冒出了灼熱的光。
    “一百兩的賞銀啊，那熊瞎子現在還沒被人拿下！”
    他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臉上露出一絲後怕，但更多的卻是興奮。
    “不瞞你說，兄弟，前些日子，我自己一個人去那探了探路。”
    村長趙安民在旁邊補充道：“國安兄弟膽子是真的大，那地方現在尋常獵戶都不敢靠近了。”
    柳國安嘿嘿一笑，帶著幾分自得：“我就是想看看，那畜生到底有多厲害，結果還真讓我給碰上了！”
    “那家夥，個頭比牛犢子還大，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肉山，一巴掌就能拍斷一棵碗口粗的鬆樹！”
    他比劃了一下，繼續說道：“當時也是我運氣好，提前發現了它，藏在了一棵大樹上。”
    “那畜生從我樹下經過，我瞅準了機會，一箭射了出去！”
    “結果呢？”宋青山問道。
    “結果。”
    柳國安一拍大腿，臉上滿是懊惱和興奮交織的神情。
    “那畜生皮糙肉厚，我那一箭雖然力道十足，但隻射中了它的眼眶，把它一隻眼睛給射瞎了！”
    “它當時就瘋了，在林子裏橫衝直撞，把周圍的樹都給撞斷了好幾棵。”
    “我在樹上大氣都不敢出，等它折騰完了跑遠了，才敢下來。”
    宋青山聞言，眉頭微微皺起。
    一頭受傷的，瞎了一隻眼的熊，遠比一頭健康的熊要危險得多。
    它會變得更加暴躁，更具攻擊性，也更沒有理智。
    柳國安看著宋青山，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真實來意。
    “青山兄弟，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那畜生瞎了一隻眼，實力肯定大打折扣，我一個人幹不過它，但要是加上你，咱們肯定有希望！”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宋青山，充滿了期待：“我這幾天，又聯絡了鎮上兩個信得過的老獵戶，都是手上功夫過硬的好手。”
    “咱們四個人聯手，布下陷阱，把它給弄死了，那一百兩賞銀，咱們四家平分，一家也能分二十五兩！”
    “青山兄弟，你箭法如神，身手又好，這事兒要是沒了你，我心裏沒底。”
    “這次過來，就是想請你出山，咱們一起，幹一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