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給它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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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下青石鎮的風波,對於此刻已經深入黑熊嶺的宋青山一行人來說,是全然不知的。
    他們已經抵達了柳國安上次探路時發現蹤跡的區域。
    這裏的景象,讓安大、安二這兩個年輕獵戶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蒼白起來。
    周圍的林子裏,隨處可見被攔腰撞斷的粗壯樹木,那猙獰的斷口昭示著撞擊者何等恐怖的蠻力。
    幾塊裸露在外的巨大山石上,留下了幾道深可見骨的抓痕,仿佛是被鐵鉤硬生生犁過一般,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雪地上,散落著一些幹涸發黑的血跡,還有幾撮粗硬的黑色皮毛,在寒風中微微抖動。
    “都別愣著了,找個背風的地方,生火!”
    柳國安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寂靜。
    他選了一處三麵被山壁環繞的凹地,這裏相對安全,也能擋住刺骨的寒風。
    很快,一堆篝火便被點燃,橘紅色的火焰升騰而起,驅散了周遭的些許寒意,也讓幾個神情緊繃的漢子稍稍鬆了口氣。
    宋青山射殺的那隻肥碩野雞,已經被處理幹淨,架在火上炙烤。
    油脂被火焰一燎,滋滋作響,滴落在火堆裏,激起一小簇火苗,濃鬱的肉香味很快就彌漫開來。
    氣氛看似輕鬆,但安大和安二兩兄弟,卻還是坐立不安。
    他們一會兒摸摸背上的弓,一會兒又警惕地朝著黑漆漆的林子深處張望,手心全是冷汗。
    “青山哥,那熊瞎子,真有那麽厲害?”
    安二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忍不住小聲問道。
    李大壯雖然沒說話,但那雙緊緊握著柴刀的大手,也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他們這些人,打了一輩子獵,可對付的都是些兔子、野豬、麅子之類的東西。
    熊,那可是山裏的王,是能跟老虎掰手腕的凶物。
    更別提是一頭發了瘋的熊。
    鎮上那些老人都說,瘋狂的熊瞎子,六親不認,刀槍不入,身上挨個十刀八箭的,還能拖著人跑出幾裏地去。
    這種根深蒂固的恐懼,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消除的。
    宋青山看著他們緊張的樣子,笑了笑。
    他伸手撕下一條烤得焦香流油、外酥裏嫩的雞腿,直接遞給了安二。
    “吃吧,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幹活。”
    “等會兒見了那畜生,手軟了可不行。”
    安二愣了一下,看著那香噴噴的雞腿,下意識地接了過來,卻沒敢吃。
    宋青山又撕下另一條,扔給了李大壯,自己則扯下一隻雞翅,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你們怕什麽?”
    他一邊嚼著肉,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這畜生,本來這個時節應該在洞裏睡大覺才對。”
    “估摸著,是去年冬天沒吃飽,餓得狠了,或者是身上得了什麽病,疼得睡不著,才從冬眠裏頭提前醒了過來。”
    “你們看這周圍的痕跡。”
    宋青山指了指那些被撞斷的樹木。
    “它在這裏折騰了快一個月了,弄出這麽大動靜,卻連隻兔子都沒抓著,說明它已經瘋了,沒了章法,隻知道用蠻力。”
    “一頭又餓又病,還瞎了一隻眼的熊,說白了就是強弩之末。”
    他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讓安家兄弟和李大壯臉上的驚懼之色,都消退了不少。
    是啊,聽起來是這麽個道理。
    “從這些腳印來看,它現在應該就在這附近一帶徘徊,不敢走遠。”
    宋青山繼續分析道。
    “熊瞎子雖然厲害,但腦子笨,咱們隻要不跟它硬碰硬,它就沒什麽好怕的。”
    他站起身,指了指旁邊幾棵需要兩人合抱的參天大樹。
    “到時候萬一不對勁,咱們就立馬往樹上爬。”
    “熊瞎子雖然也會爬樹,但它身子笨重,速度慢得很。”
    “咱們在樹上,居高臨下,想怎麽射它就怎麽射它。”
    “它要是敢在樹下撞樹,咱們就換棵樹。”
    “它要是想逃,那更好,正好是咱們的可乘之機!”
    有了明確的退路和戰術,幾個獵戶心裏的石頭頓時落了大半。
    對啊,打不過就上樹,這麽簡單的法子,他們怎麽就沒想到?
    一時間,眾人看宋青山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敬佩。
    這年輕人,不光箭法好,腦子也轉得快,臨危不亂,確實是幹大事的料。
    就在這時,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柳國安,嘿嘿一笑,從自己隨身的包裹裏,神神秘秘地取出來一個用油布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包裹。
    他將包裹一層層打開,當最後一層油布揭開的瞬間,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混雜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腥臭味,猛地擴散開來。
    安家兄弟和李大壯聞到這味兒,都是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宋青山目光一凝,看清了那油布裏的東西。
    那是一團血絲呼啦、暗紅色的肉塊,上麵還連著不少血管和筋膜,雖然已經被凍得有些僵硬,但依舊能看出其原本的模樣。
    “這是牛胎盤?”宋青山立刻認了出來。
    “哈哈哈,好兄弟,好眼力!”
    柳國安得意地大笑起來。
    “沒錯!這就是我說的那個好玩意兒!”
    他晃了晃手裏的牛胎盤,解釋道:“想用一般的生肉來引那畜生上鉤,難!”
    “那些大家夥,一個比一個精,聞著味兒不對,根本不會靠近。”
    “但牛胎盤不一樣!”
    柳國安的眼神亮了起來。
    “這玩意兒的氣味,又腥又衝,對那些吃肉的猛獸來說,就是天底下最香的寶貝,比什麽人參鹿茸都管用!”
    齊老爹那一直半眯著的眼睛,也睜開了幾分,讚同地點了點頭。
    用牛羊的內髒或者胎盤做誘餌,是他們這些老獵手才知道的秘訣,效果確實非同一般。
    “光有這個還不夠。”
    柳國安咧嘴一笑,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將裏麵一些黑褐色的藥粉,均勻地撒在了牛胎盤上。
    “我還給它加了點料。”
    他壓低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這藥,是我以前得來的方子,無色無味,但藥性極烈。”
    “等那畜生吃了這東西,還不是任由咱們宰割?”
    安家兄弟和李大壯聽完,眼睛都亮了,臉上最後一絲恐懼也被興奮所取代。
    有計謀,有誘餌,有毒藥,還有退路!
    這哪裏是去拚命,這分明就是去撿錢啊!
    “走,咱們去給它布個飯局!”
    柳國安說幹就幹,他拎著那散發著濃烈腥氣的牛胎盤,帶著眾人來到一處開闊地的上風口。
    他將牛胎盤往地上一放,又掏出另一個小包,往上麵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那原本已經被凍得有些發僵的牛胎盤,在接觸到白色粉末後。
    竟像是被潑了熱水一般,開始冒出絲絲白氣,迅速變得柔軟起來。
    與此同時,一股比剛才濃鬱十倍不止的血腥氣,轟然散開,順著凜冽的寒風,朝著黑熊嶺的深處飄散而去。
    柳國安滿意地拍了拍手:“這風向正好,這股子味兒,至少能傳出去好幾裏地,那畜生隻要在這附近,就肯定能聞到!”
    做完這一切,眾人又悄無聲息地退回了之前的藏身地。
    篝火已經熄滅,隻剩下一點微弱的紅光。
    柳國安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他對著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都吃飽喝足了,就地休息,養精蓄銳。”
    “這些東西,白天膽子小,不願意出來。”
    “等天一黑,咱們的好戲,就該開場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篤定。
    一行人不再說話,各自找好位置,將武器放在最順手的地方,靠著冰冷的山壁,閉上了眼睛。
    風聲在山穀間呼嘯,像是野獸的低吼。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夜幕,正緩緩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