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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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不想得到我的關心。”
女人臉上關切的神情漸漸消散,透出了幾分極度利己的貴族傲慢:
“他的權力越大,對我的尊重越少,生日宴會居然沒有邀請我參與,他或許覺得自己已經不再需要母親的庇護,是個成熟到可以獨當一麵的孩子。”
獨當一麵和孩子兩個字,被女人咬的格外的重,像是古怪的嘲諷。
宋墨鈞聽出了她的陰陽怪氣,臉上依舊保持著不變的笑容。
權貴之間的交談總是這樣。
每一句話都藏著更深一層的意思。
他早已經習慣了剖析這些人的話語。
到現在,這份習慣已經成為了一種本能,隻要對方說出一句話,他幾乎就可以在心裏翻譯出另外一句話。
每個人都是如此。
除了一個例外。
那個人可不會陰陽怪氣。
他總是用那樣冷淡疏離的語氣,直勾勾地說出最能刺痛人心的話。
不需要花費任何腦筋去猜測。
因為對方壓根就沒有打算有任何隱瞞。
同樣的,也不屑於有任何交流。
宋墨鈞輕笑了一聲,唇角的笑意再一次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當女人看過來時,他收起了手中的雨傘,富有紳士風度,讓女人先進門。
“小安一直很想念您,生日宴會選用了您最喜歡的玫瑰花作為主要裝飾。”
沉重的大門被推開,徐徐展現著生日宴會上未拆除的裝飾。
漂亮的香檳塔在燈光下折射著讓人炫目的光芒。
玫瑰花瓣的香氣同室內充斥著酒香味交融。
女人臉上的不滿漸漸消失,以苛刻的眼神審視花材的選取以及搭配以後,她的唇角終於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容:
“這孩子......”
殘餘的母愛被緩慢地喚醒,女人終於意識到她該對景頌安進行一番例行關心了:
“他在哪裏?”
“.....”宋墨鈞微微蹙起眉頭,遲疑道,“我不太清楚,或許是回了三區?”
“如果他進入了三區,一定會先來見我。”
“.......”
女人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她恢複了高貴漂亮的樣子,向前走的步伐停了下來:
“管家呢。”
聖埃蒙公學隻負責提供高階學生的居住地,並不會配備相應的侍從。
故而景頌安周圍的人,全都來自於卡斯特家族。
侍從們麵對被家族所尊敬的夫人,態度隻能謙卑再謙卑。
負責帶路的管家額頭冒著冷汗,身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了一塊。
不雅的舉動,女人卻沒有糾結禮儀的心思。
高跟鞋在地麵上發出響聲,直到最後一聲消失。
暗道的門打開,周圍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水一般的牢籠之中。
她精心雕琢的作品跪在地上,虔誠地看著床上的人。
女人甚至在這一刻懷疑這是一場噩夢。
噩夢的源頭來自於她為了美白而服用的藥物。
但是掐入掌心的指甲深陷,血腥味和疼痛感分明刺激著她跳動的神經。
告訴她。
那跪在地上,像狗一樣趴在青年腿上的人。
就是她的兒子。
卡斯塔家族的未來家主。
將來要讓所有人匍匐下跪的存在。
女人不可置信地朝後退了一步,高跟鞋發出的響聲,打斷了靜謐的一幕。
景頌安輕輕抬起頭來,金色的發絲在耳後垂下,身上穿著的純白絲綢睡衣裸露了一段雪白細膩的脖頸。
完全沒有無措。
女人張口想要罵人時,卻看見景頌安抬起手指,輕輕地抵住了嫣紅的唇瓣上。
別吵醒他。
無聲的口語。
手上的戒指輕輕轉動。
屬於卡斯特家族繼承者的戒指在無聲地宣告著權威。
他在壓迫自己的母親,為了自己用鐵鏈鎖住的人。
女人終究是選擇了後退。
她生來體麵,打不斷放不下的是一身挺拔脊骨。
卡斯特家族是她體麵的來源。
是支撐著榮華富貴外皮下的骨頭。
她不可能在外人麵前選擇親手打斷自己的骨頭。
趕走了所有的侍從,卡斯特家族培養出來的家仆口風足夠嚴,無一人膽敢喧嘩外傳。
女人在會客室裏端坐著,手上握著的羽毛扇子,焦慮地在腿上輕輕敲打。
一下,兩下,直到門口出現了那道清瘦高挑的身影。
景頌安出現時,地麵上已經多了許多砸碎的古董。
對方似乎仍然覺得不解氣。
在他低頭時,提起茶杯摔來。
貴婦手中力道不大,但依舊準確砸中了景頌安。
被瓷片割傷的小腿處似乎隱隱滲透著鮮血,景頌安渾然不覺一般踏過,走到了母親身邊。
他像以往一樣緩慢地跪坐著,臉上的神情淡然:
“母親。”
“你還有臉叫我母親?”
女人氣到連胸脯都在起伏,湛藍色的眼眸裏隱隱閃爍著淚光:
“七歲那年,你害死了你的哥哥,為了救你,他死在了遊輪之上。從那天以後,我的人生就徹底被你給毀了。”
“為了讓你繼承家族,我犧牲了我所有的時間,所有的一切,我的青春,我的理想,我的家庭,我的丈夫,因為你離我而去,我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來培養你,終於將你扶上家主之位,你卻將一個男人囚禁在城堡之中。”
女人越說越生氣,連呼吸都開始變得不穩。
她抓起給桌麵上擺放著的文件,那是她特意帶來送給景頌安的生日禮物一份。
關於二區新洽談下的項目合作書。
合作書砸在了景頌安臉上。
他沒有躲,任憑白色的紙張紛飛,文件夾鋒利的邊角在臉上砸出了一條血痕。
看清了他臉上的痕跡之後,女人忽然慌了神。
她顫抖著手去摸景頌安的臉,像是對待什麽金貴的瓷器,柔聲道:
“痛不痛,不會毀容的,媽媽知道你是在賭氣,你想嚐鮮沒有關係,以後不要再做這種蠢事,萬一傳出去,一區的貴族圈子裏,不會有任何一位貴族小姐願意嫁給你。”
女人纖細的手指拂過臉頰,柔軟的觸感沒有一絲老繭。
玫瑰的香味仿佛跟鮮血交融在一塊,變成了一種甜蜜得令人窒息的味道。
景頌安依舊是溫順乖巧的姿態。
他側著臉,靠在了母親的掌心之中,卻道:
“母親,我想要他。”
女人從來沒聽過景頌安說任何反抗的言論。
在她的心中,這個不算完美的兒子,雖然比不上哥哥優秀,但一定是個足夠乖巧的傀儡。
她習慣了掌控一切,批評景頌安所有錯誤的舉動。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景頌安脫離了她的掌心,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祥的預感愈發沉重。
女人用手托著景頌安的臉,凝視著那雙湛藍色的眼,像是對待一個不懂事的孩子,百般勸解:
“你喜歡他,我可以為你找來替代品,從今以後,他必須從你的身邊消失,我不允許任何人影響你。”
景頌安交疊著握住了女人的手。
她的十根指頭白皙如玉,指尖透著淡粉色,因為保養得當,更像是纖細的玉器。
他凝視著母親,語氣溫和道:
“媽媽,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我的繼承者位置。”
“......”
景頌安笑得眉眼彎彎:“他很聰明,也很堅強,不會被任何人打倒,母親,會有人替你愛我。”
“瘋子。”女人的嘴唇顫抖著,塗好的殷紅口脂宛如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