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服從
字數:5114 加入書籤
沈清辭當然可以說上一句虛偽的謊言。
但是晏野太越界了。
沈清辭是直男,他不需要越界的靠近,也不需要晏野的特殊對待。
他隻需要晏野服從,聽從他的號令,為他創造價值。
而不是虛偽地蹲在地上。
好像將一切都給予了他,挺拔的身形彎腰俯身時,卻依舊存在著恍若實質的陰影。
晏野在看他。
淺金色眼眸裏,是死死注視著他的冰冷粘膩。
沈清辭起身,離開了沙發,蒼白冰涼的指尖將煙灰抖落。
這一次,落下煙灰成為了飄灑在眼前的影子。
晏野聽見沈清辭最後一句說道。
“等你什麽時候真聽話了,才有資格跪著給我接煙灰。”
晏野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但是這樣的答案,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沈清辭拒絕的態度很明顯。
唯一的一間主臥被沈清辭占據,隻剩下了沙發給身份尊貴的皇儲。
沈清辭拒絕了他主動的示好,以一種鋒利的方式告訴他——
他對晏野沒有任何興趣。
他們之間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沈清辭救他,是為了利用他。
風吹過黑發,遮蔽住了晏野所有的視線,他抬起的手背青筋凸起。
他不生氣。
他隻是在想。
還是睡著的沈清辭比較聽話。
不會說出傷人的話,也不會離開。
晏野身上的傷口很重。
選擇替沈清辭擋住爆炸的那一刻,讓他幾乎承受了爆炸中所有餘波帶來的傷害。
從肩頸到腰身的部位,都有撕裂式的貫穿傷,將他的腰分割出一條猙獰的口子。
用繃帶包紮之後,依舊滲出鮮血,泡在大海裏的那段時間,讓傷口惡化的程度變得更加嚴重。
但是晏野最大的優點,或許就是他有一條很難被弄死的命。
被沈清辭帶回旅館之後,晏野沒有發燒,沒有昏迷。
發炎的傷口在藥物的作用下開始恢複,但他依舊被沈清辭頒布了禁止出行的指令。
“為什麽?”晏野道,“我可以蒙住這張臉,不會讓別人認出我。”
將外套拉上拉鏈的沈清辭,聞言微微側身,哼笑了一聲道:
“這裏是十二區,擋著臉的人才更可疑。”
“我知道。”晏野不願輕易放棄,將希望放在他人身上不符合他的作風。
更何況,在這樣危險的情形下,沈清辭選擇獨自一人出去,本身就是一種極度冒險的行為。
但他的反抗注定了不會有任何作用。
沈清辭並不會因為他的不滿有所逗留。
眼見著沈清辭要推門而去,晏野終於不得不後退一步,誠實地將自己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擔心你。”
“我不需要。”沈清辭回答簡練,“老實待著,別給我製造麻煩。”
幾乎算得上威脅的一句話,但晏野心裏並沒有什麽太多的波動。
他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見證了沈清辭的反複無常,也深刻的意識到了沈清辭唯利是圖的本性。
為了活命,沈清辭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做出決定,將曾經的隊友送給別的勢力。
也能在他給出相應的利益時,選擇一直維護他到現在,再危險的情況都沒放棄過他。
他隻需要證明自己對沈清辭有用,才能讓沈清辭始終選擇他。
而一個總是反抗,並沒有那麽溫順的人,顯然不可能被列為有用的存在。
最終,晏野妥協了,他問:
“你要去做什麽?”
“......”
沈清辭走了,連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也許前麵的解釋已經耗盡了所有耐心。
隻剩下晏野一人在小小的旅店內。
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
十二區的地理位置特殊,邊境處和重要的關卡被暴徒掌控,其餘地方卻在正常維係。
因為不確定發出去的定位會被誰攔截,所以哪怕到了信號區,都不能隨意發送消息。
風吹過紗簾,晏野忽然覺得風聲有些嘈雜。
關上了窗戶,走進廚房,試探性地拿出冰箱裏存放的食物。
他嚐試著用宮廷做法為沈清辭烹飪出一道美食。
但那些價格昂貴的原材料並不存在,他隻有最普通的鹽和調料。
盡管用心,但依舊無法很好還原老師要求的標準。
但是看上去不錯。
晏野拿著沈清辭為他準備的備用機,慎重地給通訊錄上唯一一個姓名,發送了一條信息。
等待無比的漫長。
晏野發現自己開始討厭安靜。
直到手機滴了一聲。
沈清辭:【很快到家。】
隻是一條消息。
隻是四個字。
晏野眼前的一切,卻像是被撕開了一層明亮的縫隙,強光刺進眼底,讓他在本能躲閃的時刻,感受到了奇異的情緒。
像是期待得到了滿足。
外麵的暴雨開始落下,雨水敲打著窗戶。
水滴滾落的瞬間,晏野再一次感受到了別樣的情緒。
那是一種極為陌生的情緒。
如果翻找書本,對照出準確的詞來形容。
那大概是......
擔心。
晏野走到門口,為自己戴上了口罩手套,以及任何一切可以遮掩身份的東西。
雖然傷口沒有好,但是他依舊可以保護沈清辭。
推門離開時,他想起了沈清辭在臨走前,特意強調安靜與待著。
晏野並不需要聽從沈清辭的命令。
同其他家族對於繼承者的教養不同,內閣對於皇儲的教養,向來隻信奉野心與領導。
他隻需要頒布命令,讓其他人執行使用。
並不需要聽命於他人,服從並不正確的管理。
應該推開門離去,憑借心意去尋找沈清辭。
在暴雨降臨之前,將傘撐在沈清辭的頭頂。
但是晏野沒有動,如果他所認為的好是單方麵的付出,從來不需要得到沈清辭的許可。
那麽對於沈清辭來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一種負擔。
沈清辭的言行舉止已經很明確告訴了他。
他不需要任何負擔。
晏野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看著外麵蒼茫大雨落下。
被那冷風吹起的漆黑發絲晃動,淺金色眼眸注視著底下變動。
上下區的雨有著非常大的區別。
上區的雨水是來自於上帝的恩賜,給枯萎的土壤澆灌上生命的源泉,煥發出新的生機。
下區的雨水卻更像是一種懲罰,用重金屬過量的雨澆滅所有生的希望。
這樣的雨無法讓人感到驚喜,隻有恐慌,無盡的恐慌。
晏野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在窗前等候了許久,看著暴雨下來來往往的行人。
看那些恍惚的身影,匆忙的行跡,沒有一個是他想看見的人。
他的擔心無法遏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