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你的朋友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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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乎已經算得上是一種默認的潛規則。
    對於普通學生來說,學生時期優秀的獎章成績,豐富的履曆,隻能成為他們在求職路上匆匆翻過的一頁。
    但對於五大貴族學院來說,他們的家底足夠支撐所有畢業生坐上綠色通道,直達政壇。
    而他們學生時期的獎章,將會徹底地轉化為畢業之後的資源。
    麵試官會仔細、虔誠地看完他們的每一條簡介。
    這樣的未來之星,在麵對危機時,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做出妥善的反應,同樣也是所有人觀察的一環。
    沈清辭的表現符合他們的預期。
    一個矜貴傲慢的貴族子弟,應該有一份對著任何人不後退的傲骨。
    他表現得令人滿意,被傲慢的貴族學生列入了自己人的行列之中。
    再也沒有人會去試圖騷擾沈清辭。
    而在一開始的試探過後,他們轉變為用更加平等的眼神來觀察。
    隻是眼神中的粘膩始終未曾消失,似乎隱隱變得更加晦澀。
    宴會開始了十分鍾左右,晏野才姍姍來遲地趕到了現場。
    他的掌心沒有纏裹紗布,割裂掌心的傷痕,最後隻是用一塊裁剪好的正方形紗布包著。
    空中揚起的金箔成了巨型宴會廳中飛舞的光影,在燈光的折射下泛著奢靡的色澤。
    在所有人都在歡慶的時刻,晏野的視線卻在捕捉另外一個人。
    並不難找,盡管對方坐在並不起眼的角落裏。
    卻幾乎吸引著所有人的視線。
    沙發上坐著的少年是很典型的東方相貌,清瘦冷峻,眼神中透著無視一切的漠然,指尖夾著的煙燃燒出了縹緲的霧氣。
    晏野的眼神無法從沈清辭身上移開。
    他的視線下移,每一處的落點都在隨著沈清辭抬起的手變化。
    看煙霧下淺色的唇瓣,看蒼白麵容上淡漠到嘲諷的神情。
    距離返校還有一周的時間。
    沈清辭卻再也沒回過他們共同居住的房間。
    景頌安那日帶走了沈清辭,就再也沒把人還給他。
    於是晏野的生活就隻剩下處理政務,在社交平台上查閱沈清辭這兩件事。
    他起初還能查找到一點有用的信息,但很快,這點罕有的信息也被更多繁雜的信息覆蓋。
    沈清辭的那一場拉力賽打的實在是太令人亢奮了。
    他的名聲已經傳出校外,不僅是聖埃蒙公學的學生在觀察沈清辭,還有許多來自於外校的學生,在同一時間內,將沈清辭這三個字記在了心底。
    關於沈清辭名字的詞條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增長著。
    晏野在那一刻忽然意識到,像他一樣看著沈清辭的人不在少數,想要引起沈清辭注意的人更是不少。
    他起初以為沈清辭總會回來。
    他們一起在戈壁沙漠度過了如此漫長的一個月。
    日出的暖光同時喚醒知覺,夕陽落下的潮冷吹拂過身體,動物灼熱的體溫心跳,都曾由他們共同感受。
    但是沈清辭沒有回來。
    他對景頌安並沒有什麽好臉色,對所有人都是一致的冷漠淡然。
    但沈清辭卻並沒有選擇回到他們共同的家。
    晏野以為等待會有結果,認為七天那麽漫長,總有一天沈清辭會回來。
    直到他接到宴會的邀請,在宴會上見到沈清辭,才驚覺他們之間已經分離了如此之久。
    久到時間被無限拉長,久到再一次見麵,晏野幾乎無法克製追隨的目光。
    沈清辭被這幫人覆蓋在了其中,似乎也將所有窺視的視線阻擋在外。
    慶典上歡樂的氛圍就像流動著的空氣因子,每個人都在舞池中央晃動著。
    卻隻唯獨將晏野隔絕在外。
    晏野向前踏出了一步,無視了身旁騎士團的低聲勸告,幾乎快要走到沈清辭跟前時,視線的落點被人遮擋——
    來自於八區的高官,對於皇儲閣下的熱情一如既往,用著虛偽堆砌的笑容,阻隔住了晏野看向沈清辭的視線。
    皇儲守則第二條,無論在何種情況下,處於公共場合時,皇儲都應該維持著對所有官員如出一轍的平等對地啊,不得表露出偏向於某個派係。
    從容的姿態,一直是晏野應對所有官員之間平等的態度。
    他的喉嚨滾了滾,依舊是沒有什麽波動的平淡語調:
    “讓開。”
    擋在晏野跟前的高官表情一頓,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他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死心地接著問:
    “皇儲閣下,我年紀大了,耳朵可能有點不太好使,您剛剛說的是......”
    “讓開。”晏野淺金色的眸子刹那間冷了下來,“我的話很難理解嗎?”
    高官當然不可能在明麵上同皇儲作對。
    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平日裏態度溫和的皇儲閣下,會在這一刻突然展現出了極致的冷漠。
    他們隻能識趣地讓出了一條通道。
    於是剛剛還被包圍著的晏野終於能獨自一人。
    而他的視線,也能再一次毫無保留地看向想看的地方。
    角落的位置分布在短時間內再次發生了變化。
    剛才隻要景頌安一人圍在沈清辭身邊,像是無法驅散的蝴蝶。
    這一次,又有一人走向了沈清辭。
    晏野的眼神微微凝滯,而更加難以忽視的,是耳畔不斷響起的聲音。
    那些參加宴會的學生可沒什麽顧忌,未曾正式踏入政壇,至此為止,依舊靠著祖輩庇護的少爺小姐們,說話向來隨心所欲。
    他們無需顧慮太多,哪怕現在不小心說錯了話,做錯了事,也會以年紀尚輕未曾得到曆練為由,被長輩袒護包庇。
    他們的聲音是那樣清晰,尖利的像是刀子一樣,一點點鑽進晏野的心裏。
    “那不是宋少嗎?他這段時間都沒有露麵,怎麽突然出現在慶功宴上了?”
    “還用問嗎?肯定是為了景少,F4成員好不容易齊聚一堂,不得好好歡聚一下。”
    “真的假的,要是為了景少,為什麽他走的是左邊的通道。”
    “不是為了景少,難道還能是為了沈哥嗎?我承認沈哥這次比賽表現確實很優秀,但是f4跟沈哥之前有過節吧,我記得他們之間的恩怨沒有了結。”
    “我靠,霍少也來了,這回肯定是針對沈清辭了。”
    走到沈清辭身邊的宋墨鈞態度溫和,甚至主動替沈清辭換了一杯酒:
    “你這次比賽發揮得很好,我看過賽後錄像,你是那一組選手中最優秀的一個?”
    誇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沈清辭烏黑的眼睫輕垂,修瘦指尖微微晃動,似乎連飄散著的煙霧都比宋墨鈞更讓人感興趣。
    被這般冷漠對待,宋墨鈞卻似乎並沒有被冒犯的感覺。
    他看著沈清辭,看淡色唇瓣被煙頭壓下去的輕微弧度:
    “我們很久沒見麵了,這麽長的時間,依舊不能衝淡你對我的厭惡嗎?”
    沈清辭輕輕掀起眼眸,視線似乎終於落到了宋墨鈞身上。
    宋墨鈞這次來見沈清辭,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無利不起早,他的所作所為都有更深的目的。
    但看見沈清辭的眼神時,他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雙手不可自控地握緊了一下,身形向前傾。
    當沈清辭再次錯開視線時,他本能地想要換走沈清辭手中隻剩一半的煙。
    哪怕沈清辭可能並不需要。
    身影向前,快要靠近越界時,他被另外一道影子擋住。
    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沒說話的景頌安臉上扯著笑,湛藍色的眼底卻泛著冷。
    他向前靠近,先宋墨鈞一步,用手接著沈清辭的煙灰:
    “哥哥不要抽那麽多煙,對身體不好。”
    宋墨鈞停下向前靠近的步伐,臉上的表情依舊溫和,渾身透著斯文俊朗的氣息:“小安,你這麽著急幹什麽,我們不是朋友嗎。”
    “對啊,大家不都是朋友嗎?”
    霍崢散漫的聲音在幾人中最為顯眼。
    他懶懶地向前走來,全身上下的冷意幾乎浸透了那身漆黑的製服。
    他就這般靠坐在了沙發邊上,來的最晚,又比所有人的動作更加利落。
    那隻骨節修長的手直接圈在了沙發上,徹底包圍住了沈清辭。
    霍崢桀驁狹長的眼眸死死地注視著沈清辭,連聲音都透著幾分陰惻惻的味道:
    “你的朋友真多啊,沈大校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