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新生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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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裏的人不會動。
    越是癡迷向前靠近,得到的就越是空落落的回答。
    白知航幾乎是有些承受不住地用手指撫摸著照片。
    那是一張很簡單的剪影,並非是廣為流傳在社交媒體上的賽車比賽照片,也並非是聖埃蒙公學論壇上出現的照片。
    而是更早一點的沈清辭。
    那是上一屆新生入學的照片。
    拍攝於一年前的春季,當時的白知航還並沒有能夠見到沈清辭的資格。
    聖埃蒙公學階級分化明顯,新生從拿到屬於自己宿舍房門的那把古銅鑰匙時,往往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被徹底分化。
    負責引導新生的學長,並不像其他學校的學長一樣溫和。
    他的講解是冰冷的,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敷衍了事的態度,以最為無情的幾句話,直接揭露聖埃蒙公學這座名利場下的殘酷一麵。
    在這樣的傳統之下,新生往往會在短時間內迅速成長起來,分化出不同的階級團隊。
    隸屬於貴族階級的新生會嚐試著享受生活,而那些沒有身份的特優生,隻會被排除在人群之外,成為被所有人孤立的一環。
    白知航的身份很特殊,以他家族的資產,他可以拿下v1級的肩章。
    但在剛入學時,他卻是被所有貴族學生排除在外的一員。
    哪怕是所有新生都需要參與的開幕式,他也依舊是獨自一人。
    特優生不敢靠近他,全都抱團蜷縮在角落取暖。
    貴族學生則是飽含著惡意,刻意讓他的周圍留出了一片空地。
    從上往下看,無人機能夠輕易拍攝到他所在的區域。
    這種被所有人孤立的行跡,夾雜著無法用言語來訴說的惡毒。
    哪怕站在人群中間。
    白知航能感受到的也隻有逐漸發麻的手腳。
    偶爾會有不明真相的學生試圖走進這片區域,將要踏足他周圍時,又會被身旁的人直接伸手扯了回去:
    “瘋了嗎?別靠近他,他身上可是有病毒的。”
    “什麽病毒?”
    不明所以的學生神情在一瞬間變得有些戒備,不可思議道:
    “聖埃蒙公學的學生怎麽會有病毒?入校前不是都做了全身體檢,這種情況下還會出現帶有傳染性病毒的病原體嗎?”
    “是賤病。”那人以一種高高在上,微妙又複雜的語氣,說出好似難以啟齒,卻又讓人感到羞愧的話語,“他是白家的人。”
    “你是說一區掌管石油開采的白家?”學生驚訝地開口說道,“那他的等級不得是v1,離他遠一些,這太恐怖了,不是我們能得罪的等級。”
    “怕什麽。”那人輕抬了一下手指,示意自己的同伴去看白知航身上的肩章,上麵擺明了隻有v3階級的星星徽數。
    “你知道他為什麽是v3嗎?”
    那人唇角浮現笑意,眼神中滿是鋒利的惡意:
    “當然是因為他是私生子啊,一個在夜總會陪酒的母親,一個在外麵流浪了十多年的私生子,就算接回了白家,計算在名下的資產也不會超過八位數。”
    私生子的名頭一出來,試探的目光全都變成了惡意的諷刺。
    那種冰冷包圍著的目光,幾乎如同無法被隱沒的潮水,徹底將白知航席卷。
    對於隸屬上流階級的貴族學生來說,特優生是他們用於取樂的玩具,螻蟻身份高低以及出生於何種區域,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重要。
    下區以下,全都不需要以人的名稱來判斷,全是供他們取樂和玩耍的工具。
    但是對於上三區以上的貴族學生,他們有著更高的一套評判規則。
    家族位置高低和學生名下的個人資產,作為主要評級的標準。
    學生在家族內是否得到繼承權,則會成為其他人對待他的態度。
    在嚴苛秩序的管控之下,不久之前被接回了白家,因為白家的名頭才能入學就讀的白知航,自然被所有人排斥在外。
    這很正常。
    大家族中罕有愛情,所有擁有繼承權的孩子,都不希望看見從外麵接回來的私生子過上好日子。
    好似從外麵接回來的肮髒血脈爬得越高,連帶著他們的尊嚴也會同樣被踩在腳底下。
    可是這一切跟白知航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不想來這讀書。
    這一切都沒有他想象中的美好。
    如果上貴族學院的代價是被所有人孤立。
    他寧願在原來的學校之中當個默默無聞的透明人。
    可這個願望在聖埃蒙公學也注定不可能實現。
    當他意識到慶典開始的時候,燈光全部熄滅,世界也似乎變得安靜冷漠。
    嘲諷的語氣似乎都逐漸消失,他被徹底孤立,孤立在不被所有人接納的世界之中。
    強烈的孤獨感時刻折磨著他,出現在不願意同他共同居住的宿舍,課上故意不發給他的書本,還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他所有家事都剝離出來的羞辱。
    白知航緊握著手掌,掌心裏冒出了一層薄汗。
    他開始有些神經質的思考,胃裏翻江倒海,生出了想要嘔吐的欲望。
    他想要變成一條蚯蚓,鑽進去,用土將自己的身體全部掩埋,最好一分一毫都不要露出來。
    他不想見到任何人的身影。
    但他無法變成蚯蚓,近乎於冷淡的孤立還在持續進行著。
    漫長地淩遲他的每根神經,直到那道光芒忽然出現,照亮了所有的灰暗。
    白知航低著頭,眼前的黑暗被另外一道身影覆蓋。
    站在他的身前的少年高挑清瘦,烏黑發絲落在了後頸處,幾乎將底下冷白的肌膚完全遮蔽。
    聖埃蒙公學為新生配備了十六套製服,少年隻穿了秋季的薄衫,那件衣服在他身上格外挺拔,有種異於常人的矜貴高冷。
    他就這麽站進了白知航身前,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
    白知航能猜到對方大概是並不知情的學生,是因為意外站在了這裏。
    但是對方始終沒有離開,隨著他站著的時間越長,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息,似乎終於被覆蓋。
    白知航聞到了對方身上淺淡的味道,那種香氣很淡,像是初冬的霜雪落下,冷冽清爽。
    幾乎在一瞬間,他的大腦再次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