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我遇見你的時候似乎總是雨天

字數:4660   加入書籤

A+A-


    風雪飛揚,聖埃蒙公學被披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澤,連雲的重量都似乎加重,在這一刻顯現出幾分灰色。
    “我遇見你的時候似乎總是雨天。”霍崢忽然說道。
    “一區的天氣很差勁。”沈清辭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搭訕說到了爛話題,霍崢不得已閉上了嘴,他的視線朝前看去,灰蒙蒙籠罩下來的天光之間,藏著更多陰暗試探的眼神
    人群在躁動。
    這些躁動的源頭從何而來,霍崢比誰都清楚。
    一個身份成謎又十分吸引人的高嶺之花,沈清辭身上的話題度注定不可能會少。
    如果是以往,他很樂意看沈清辭陷入困境之中,甚至他曾經也成為過紅牌事件的推手。
    當時隻是為了讓沈清辭多看他一眼。
    但他現在忽然不想這麽做了。
    不想看見沈清辭被惡心的蒼蠅糾纏,也不想讓沈清辭一帆風順的道路出現曲折。
    他以前現在不懂事,總覺得引起一個人注意的辦法,就是肆無忌憚的傷害,以此為傲,並引以為榮。
    但嚐試過許多次的結果,已經明確告訴霍崢,這樣隻會將沈清辭推得更遠。
    霍崢雖依舊不理解怎樣做,才能正確地討好沈清辭。
    但他已經能學著像其他人一樣,嚐試著為沈清辭掃平障礙。
    他不想讓別人這樣對待沈清辭,所以他選擇擋在了沈清辭跟前。
    以一種近乎於袒護的姿態,向所有人證明他跟沈清辭的關係極好。
    如果非要為此找出一個借口。
    那隻有那一句朋友,他們是朋友,所以他負責照顧沈清辭,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霍崢為自己找好了新的理由,在進入餐廳時,詢問的態度愈發的理所當然。
    他問得越多,沈清辭回答的越少。
    但依舊不妨礙霍崢維持著良好的心情。
    餐廳二層幾乎隻有零星的學生在用餐。
    霍崢不餓,眼神一直落在沈清辭身上。
    看沈清辭的時間越長,就越能發現一些平常注意不到的細節。
    例如沈清辭在狩獵日跟他相處的時候,就已經展現出了對食物的挑剔癖好。
    但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卻出乎意料的好養活。
    對他提出的要求隻有營養健康四個字。
    霍崢在檔口前來回徘徊數圈,盯著前麵排隊的小情侶許久,直到那兩人白著臉讓出了位置,他才終於開口:
    “不用。”
    “霍少您先來吧,我們不著急。”小情侶顯然被嚇到了,其中的女生開口道,“我們先走了......”
    “別走。”霍崢忽然道,“什麽菜營養健康。”
    小情侶互相對視一眼,顫抖著手為他介紹起了菜色。
    霍崢耐心聽了許久,視線在上麵極力推薦的幾個菜上徘徊,終於做出了決定。
    他帶回來了一份看上去營養健康的菜色,清炒的西葫蘆和看著就美味的清燉雞腿、鱈魚肉,全部都被沈清辭均衡品嚐。
    沈清辭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咀嚼的很認真,垂下的纖長眼睫間,藏匿著幾分放鬆的姿態。
    這份放鬆來自於不需要麵對任何事物時的安心。
    沒有在賽車場博弈時孤注一擲的緊張,也沒有麵對各種挑釁時,需要強壓的冷漠。
    是處於生活狀態下的沈清辭。
    是處理好一切事物以後,可以短暫擁有自己時間的沈清辭。
    霍崢看了很久,一直看,眼神好像無法離開。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缺乏耐心的人,旁人對他的評價同樣如此。
    他不喜歡任何一切浪費時間的事。
    他的時間可以用於做一切他想要做的事,卻不願意為他人犧牲了。
    陪人吃飯,毫無疑問是沒什麽意義的事情。
    霍崢已經提前吃過了飯,在極度的興奮之下也感受不到饑餓。
    但是陪著沈清辭吃飯不一樣。
    他光是看著沈清辭將東西吃進肚子裏,竟然就有種難以言說的安心感,甚至於周圍的一切喧囂,並不舒適的座椅,不高檔的食物,都在此刻完全虛化。
    隻剩下沈清辭。
    隻有沈清辭。
    霍崢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牙癢,不是想吃飯,隻是純粹的癢,想咬著什麽東西。
    散落的黑發擋住了霍崢的眼眸,他的腿支著椅子往後傾靠,語調懶懶:
    “好吃嗎?”
    “能吃,回三區吃不到了。”沈清辭道。
    霍崢微微蹙起眉頭:
    “為什麽吃不到?學校飯堂的廚子隻是五星級的國際主廚,三區勉勉強強算得上是能住人的地方,難道連一個五星級的主廚都找不到嗎?”
    “我隻在三區待一天。”沈清辭停了停,淡淡道,“景頌安說寒假去加尼的島嶼度假。”
    霍崢坐直了身子,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漆黑幽深,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反問道:
    “景頌安跟你有什麽關係?難道你答應跟他一塊去度假了?他是沒斷奶嗎,為什麽需要你陪,你又是怎麽想的,你為什麽要和跟他結交,你以為他什麽好東西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沈清辭緩緩站起了身子,聲線清冷,“你以為我想去嗎。”
    耐心似乎在這一刻終於徹底宣告告終。
    於是那道清瘦的身影離去。
    剛才坐在霍崢對麵吃飯的人,現在已經走出了食堂的大門。
    隻有霍崢被困在了原地,一動也動不得。
    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指握緊,手背上凸起的紋路,如同他並不平靜的心緒一樣鼓噪。
    當然可以像以前一樣追上去,抓著沈清辭的手不放,但是這又能得到什麽?
    他已經失敗了那麽多次,每一次莽撞出動,都隻會得到沈清辭抽在臉上的巴掌。
    疼痛似乎成為了阻隔他們兩人之間的阻礙。
    他永遠無法跨越那層堅冰。
    每一次試圖用手捂熱堅冰的行為,都隻會讓積累起更重的霜雪。
    所以他要冷靜,要冷靜地停下來思考,沈清辭說的這句話到底代表著什麽意思。
    霍崢不認為景頌安有什麽特殊待遇。
    要有的話要早就有了,以景頌安恬不知恥的性格,跟在沈清辭的次數簡直比他的兩倍還多。
    沈清辭有哪怕一次的動容嗎?
    壓根沒有。
    霍崢對自己的直覺向來確信。
    沈清辭就是塊沒良心的冰。
    一個沒長心的家夥,居然會突然對別人敞開心扉,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但就算兩人之間注定沒有什麽,也不是沈清辭在整個寒假,選擇跟景頌安去海島的理由。
    寒假那麽長,一個半月,中途要曆經春節除夕的大日子。
    這個時候不跟家人在一起,反而兩個人孤零零跑到海島外,還是遠離了帝國法律規定的外界。
    誰知道景頌安會做出怎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