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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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柳雨死了,沈清辭一定會發瘋。
沒想到的是,沈清辭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嘲諷他。
頭壓在地上,屈辱的感覺比疼痛還要讓周長達難以忍受。
他用手扣著地麵,試圖把自己撐起來,跟沈清辭平視:
“你就算知道是我又能怎麽樣,你媽死了!死了的人不可能活過來,現在你的戶口就落在了我這裏,隻要我不鬆口,你又能把我怎麽樣?那位大人物自己都忙不過來,哪裏有空來管你的家事。”
“你就隻能給我錢,你就算是恨我,也隻能給錢養老子一輩子!”
“是嗎。”窗外的太陽高照,卻始終無法照亮沈清辭所處的陰影。
周長達被死死按在了地上,打到骨折的腿動彈不得,掐死在他脖頸上的手沒有任何鬆開的跡象。
沈清辭聲音近乎冷冽:
“你真以為你有命用這筆錢嗎?”
周長達似是察覺到了什麽,有些恐懼。
但沈清辭沒有接著對他動手,反而轉身離開。
一切回歸寂靜。
隻剩下了滿身傷的周長達。
痛楚每分每秒都在折磨著他的神智,但這都抵不過心理上的折磨。
他抽了自己一巴掌,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
沒事的,沈清辭前途無量,有出息,是要當大官的人,這種人最怕惹上人命官司。
他不敢殺了自己。
隻要活著,周長達就是最後的贏家。
他把藥塞給柳雨時,就已經料到了沈清辭會對他動手。
周長達之所以選擇一個離異帶著兩個孩子的女人,除去看中柳雨的美貌以外,另外一大原因就是她那兩個兒子看上去都十分聰明。
聰明意味著兩種好處。
第一個是聽話,第二個則是能成為賺錢的工具。
不管是以哪種方式賺錢,隻要小時候給點飯吃,大了以後照樣能產生了效益。
要不然周長達才沒這興趣給自己頭上蓋兩頂綠帽子,當這個綠頭王八龜。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沈清辭看著清秀,卻並不是個善茬。
13歲跟他打架,就敢咬掉他一塊肉。
被他關禁閉,搞得險些餓死,也死活不肯鬆口。
沈清辭越長越大,骨頭也越來越硬。
周長達每次試圖掌控沈清辭,都是被對方反咬一口。
沈清辭雖然考上了聖埃蒙公學,卻連路費都湊不夠,卻不知道從哪裏搬來了靠山,直接魚躍龍門爬了上去。
周長達想到對方強逼他簽下的那份協議,上麵一條條按下的手印,讓他連去學校威脅沈清辭拿錢都不敢做。
他害怕那位大人物,但是現在已經過去那麽久了,難道他真的就要被沈清辭一封斷絕關係的協議書,切斷下半輩子的生活保障嗎?
那女人跟了他這麽久,還向著兒子就是不對。
吃死了也是活該。
他隻是說了幾句話,告訴她真想不拖累沈清辭,早點死了才算不拖累。
他不後悔.....
他一點也不後悔!
沈清辭再有能耐,頂多隻能在寒假折磨他一段時間。
等寒假一結束,沈清辭回學校上學,還能把他怎麽樣。
柳雨一死,就離不了婚。
他作為第一頁的戶主,自然就是沈清辭未來的老子。
切割親子關係的協議他不可能簽。
他也不是想要多少錢,他隻是想要一個保障。
一筆錢買斷,他可沒有自信能夠堅持到老。
他隻要熬過這段時間。
想到自己未來幸福暢快的生活,周長達臉上的傷口似乎都沒那麽痛了。
他撐起身子,打算給自己上藥,因為身上實在是太痛,剛起來,人就沒站穩地摔了一下。
這一下摔得太重了,人趴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一些,但耳邊的聲音依舊沒有消失。
周長達原本是以為自己腦子被踹出了問題,過了幾分鍾,耳邊的聲音並沒有消失。
他仰著頭,衝著破舊的窗戶朝外看去,外麵下起了雨。
是雨的聲音。
短暫安寧了一段時間的十八區,再一次刮起了大風。
風挾裹著雨水落下,街上的行人開始瘋了似地朝著家裏趕。
哪怕不得不短暫逗留的路人,都盡可能將外套脫下,用於遮擋雨水,避免落下的雨珠直接覆蓋在麵龐之上。
十八區的雨水是一場災難。
看上去透明的雨水,透著刺鼻的氣息,霧蒙的天色連接成了一片。
沈清辭沒有帶傘。
十八區的天氣總是多變,天氣預報的作用比不上翻臉的天色。
如果沒有完全準備,很難做出應對。
但他並非無處可去。
沈清辭隨便找了家咖啡廳坐著,等待雨停,也給自己一個整理思緒的時間。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柳雨的自殺太過突然,任何一個環節出現了問題,都有可能導致無可挽回的後果。
而這一切的源頭都跟周長達有關。
沈清辭很早就有處理掉對方的想法。
十八區什麽物資都匱乏,唯獨人口最多,隨便從空中丟塊石頭都有可能打死一個人
在這種地方,人命賤如草芥。
想要讓一個人死掉太簡單了。
但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確,他要進入政壇,當大官,爬到權力的最中心。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每個環節都不能留下任何隱患。
死一個人很簡單。
如何讓一個人死的悄無聲息,並且牽連不到他身上才難。
雨停了。
沈清辭離開了咖啡店,修瘦的指尖擋著煙,煙霧散開。
他再一次回了小時候曾住過的地方。
十八區新增加了25個垃圾站,負責處理上區排放下來的廢水和汙染物質,下水道的氣息更加難聞。
因為窮困租不起房屋,隻能在下水道裏苟活的流浪漢,因為漲水開始大批量地在街上行走。
哪怕是有警察管束,依舊無法將這大批人群趕走。
沈清辭走了極小的一段路程,不到兩百米的距離,就已經有了無數隻枯瘦肮髒的手試圖拽住他。
他們嘴裏說著含糊不清的話語,夾雜著方言。
他們用著這樣的口癖,乞求著一點錢,一點食物,或者一點幹淨的水源,乃至於沈清辭周圍的空氣都被他們所渴求。
八年前,沈清辭見過同樣的畫麵。
當時的沈清辭連學籍都沒有,他的學籍被強行取消,想要重新辦理,就要輾轉幾公裏,在原戶籍地與學校之間來回往返,才能將學籍重新安頓下來。
他沒有多少錢,為了節省經費,他在寒冬徒步走了五公裏,才在最後的時間內將學籍的事情搞定。
當時他已經走到精疲力盡了,口袋隻有可憐兮兮的一枚新幣。
那枚硬幣捏著很冷,凍得手指發疼,身上的衣服是救濟的布料,粗糙發硬,連呼吸都是被汙染的惡臭味。
沈清辭當時想著的是他以後一定要爬上去。
他會握著筆,一筆一劃寫出自己的人生,一步步踏上去。
如果他成為了電視上的政員,他一定會讓自己的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