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回皇宮的馬車上，希爾薇婭枕在可露麗的腿上，忽然間有感而發。
    可露麗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搖頭道：“我不這麽認為。”
    “……可你的反應不是這麽回事啊！”
    希爾薇婭翻了個白眼。
    就好姐妹的反應，已經說出了實話。
    “你說要是沒了李維該怎麽辦？”
    有個殘酷的事實，沒正兒八經係統地學習過怎麽治國，甚至讀書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摸魚的她，在參與帝國事務後，能值得稱道的就是沒真正做主過幾件事。
    大部分要幹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聽取身邊人的意見，她簽個字就完事了。
    所以，要是沒了李維該怎麽辦？
    “我認為殿下目前能在關鍵的位置上放上對的人，就已經很不錯了。”
    “還在敷衍我啊，可露麗……”
    說了當沒說。
    要是可露麗能說一句還有她，希爾薇婭就覺得挺好。
    不過說起來可露麗不是那種強勢的人，安排她做事情可以，但讓她頂在最前麵掌控全局目前還有點難。
    可露麗注意到希爾薇婭那在活躍的心思，小聲問道：“殿下是不是覺得今天李維跟科恩專員還有魏斯上校談事的時候，插不上嘴很難受？”
    “還真是！”
    希爾薇婭笑道，直接了當地承認了這事兒。
    她也不覺得有什麽丟人的地方，真把事情搞砸了那才叫做丟人。
    但也正因如此，過於依賴李維這個事實，正在不停地暴露，為她敲響警鍾。
    可露麗想了想。
    最終她也認為皇女殿下是有必要提升工作能力的。
    “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好好學習！”
    不等可露麗說什麽，希爾薇婭忽然鄭重其事地宣布。
    她整個人誌氣滿滿。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到時候別說讓所有不看好她的人追悔莫及了，能不能跟皇兄說的一樣“獨立”才是關鍵了。
    “真假？！”
    可露麗表情微妙。
    她不是想說不看好希爾薇婭，而是覺得“學習”這兩個字從希爾薇婭口中出來就很違和。
    聽出可露麗語氣中的微妙後，希爾薇婭直接嘟起嘴，不服氣地伸出手往頭上阻礙著她與好姐妹對視的玩意兒掐了掐。
    “呀——！”可露麗臉一紅，羞憤地拍開了皇女殿下不老實的手，“請不要這樣，殿下！”
    希爾薇婭撇撇嘴，忽然又正色道：“給我個建議，可露麗！“
    “……我認為殿下你有必要先對文字脫敏。”
    在可露麗看來，希爾薇婭有個不小的毛病。
    她看東西很急，尤其是字多起來的時候。
    一旦字多了起來，那就是每個字希爾薇婭都認識，但組合起來就快變成天書了。
    所以希爾薇婭很適合看總結，不適合閱覽全文，那對於她來講閱讀難度太高。
    造成這樣的原因有不少，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以前念書的時候，大部分功課，希爾薇婭都是交給了可露麗來完成。
    於是，幫助希爾薇婭提升思維能力是很重要的。
    簡單來講，得讓習慣了簡單粗暴的希爾薇婭，開始逐步適應複雜的思維辦法。
    “哦哦噢~——”
    希爾薇婭恍然大悟，但可露麗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聽進去了。
    隻是在回到皇宮之後，興許是為了報複，也興許是為了炫耀她找來李維又重新把管委會的話語權給拿到手了，希爾薇婭直接衝入了皇太子威廉的書房。
    “我要跟你魔法決鬥！”
    “啊？”
    那晚霍亨霍夫像是放了一場絢麗的煙花表演。
    堂堂奧斯特帝國皇太子，拉法喬特皇家學院的優秀畢業生，在魔法方麵壓根不是妹妹的對手。
    這點皇太子威廉，其實在希爾薇婭六歲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
    九月十二日。
    李維以希爾薇婭的名義，再次召集管委會成員。
    開會之前，可露麗單獨找到了李維。
    “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沒忘記吧？”
    她悄咪咪地問著，還偷偷往四周看了眼，確認沒有被希爾薇婭發現。
    李維點點頭，很有自覺地講道：“到時候我會看著辦的。”
    不就是幫助希爾薇婭培養工作能力嗎？
    小事！
    眼看李維拍著胸脯打包票，可露麗高興地笑了笑，同時又感歎道：“我還以為你會不樂意呢。”
    “這叫什麽話？！”
    這明顯就是在冤枉他了，人心中的成見真的是一座大山嗎？
    可露麗笑而不語，她雖說是在打趣，但說歸說，要是希爾薇婭的能力起來了，那暗戳戳地去想這件事對李維是不利其實是有根據的。
    起碼那樣希爾薇婭成為傀儡的可能性就小了。
    “人差不多要來了，進去吧。”
    早上9:45，會議正式開始。
    首先是李維讓人把文官們的檢討都收了上來，然後就是請大家鼓掌，歡迎克萊門特當眾做檢討。
    啪啪啪——
    這輩子克萊門特沒這麽憋屈過。
    活了幾十年，在文官政府裏摸爬滾打了十幾年，像是個學生一樣被人拎出來當眾念檢討，已經不是屈辱兩個字能簡單來概括了。
    可是形勢比人強，管委會的同僚們都在用眼神催促他趕緊，不要讓大夥兒難做。
    整的好像是他連累了大家一樣！
    “一群見風使舵的畜生！”
    沒辦法，隻能用出聲淚俱下態度檢討了。
    “……綜上，本人深刻認識到，在相關草案製定過程中，存在嚴重脫離實際、考慮不周、程序意識淡薄的重大失誤！”
    念到快結尾的時候，克萊門特聲音真有點哭腔了。
    “本人對此深感愧疚，痛徹反省！在此，我鄭重承諾：
    今後必將端正態度，深入基層，嚴謹細致，恪盡職守，一切以斯特萊公司重組改製大局為重，以改善舊工業區民生福祉為重，以維護皇室利益與帝國法規的權威為重！懇請殿下、圖南常務及在座各位同仁予以監督！”
    念畢，克萊門特僵硬地朝希爾薇婭和李維的方向微微鞠躬，臉色漲紅如豬肝。
    一滴淚在眼角打轉，終究是倔強地被擠了回去，他克萊門特還是有著男人的驕傲的。
    “很好！現在把你們的方案都交上來吧。就從你先開始，克萊門特專員。”
    怎麽又是他？！
    克萊門特真想哭了，沒這樣針對人的。
    最可氣的是，在場諸公，竟無一人說句公道話！
    李維給這場會議定了調，每個人上交的方案先交上來給他和皇女殿下檢查，然後再統一討論。
    這給以克萊門特為首文官的感覺就是——
    “真把我們當念書的學生了！隨堂檢查作業都來了！”
    李維把克萊門特重新交上來的方案看了看，資產清算的事情，他沒在說，方案完全聚焦在了第一批資金使用，以及對工人的安排和工廠事宜上麵。
    等李維看完後，可露麗就開始給他瘋狂使眼色提醒了。
    “殿下，請您也過目！”
    他將克萊門特的方案推到了希爾薇婭麵前，她與可露麗一起看了起來。
    十分鍾後……
    眼睛裏已經開始打圈的希爾薇婭強忍著當眾撓頭的衝動，手指在方案上畫了畫，同時又避開李維的視線，朝著一旁的可露麗確認了一下。
    後者看了眼，然後點了點頭。
    在這種由可露麗暗中幫助下找問題的方式中，她逐漸有了狀態。
    於是，希爾薇婭深吸一口氣，唇角微微上揚就要開始表演。
    “克萊門特專員，你能解釋一下，管委會指定賬戶是要走哪個賬戶？是交給我們的財務總監來負責嗎？”
    克萊門特抬起頭，有點心虛。
    怎麽又來！
    但這回他倒不害怕，看出來就看出來了唄。
    於是克萊門特很無所謂地講道：“自然是洛林總監負責啊！”
    希爾薇婭聞言，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整對。
    於是她轉頭偷偷看了眼李維，可是卻發現對方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可露麗則是想扶額，心裏急啊。
    其實借著這個機會，確立了金鑰匙在誰手上是可以的，但希爾薇婭該繼續往下講，這份方案更大問題在後麵。
    於是，她輕輕肘了肘希爾薇婭。
    “……那你能解釋一下，既然要分給工人部分股權，那工齡要重新計算是什麽意思？”
    “這是為了成本考慮。”
    “哦？”
    希爾薇婭忍不住冷笑一聲。
    “所以新的福利體係，設置成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難以達到標準的地步，也是為了成本咯？”
    在這份方案上，克萊門特看似為工人設立了福利保障，但有條件，而且條件還不小！
    “你是想先騙了工人，然後以後讓工人罵我嗎？”
    這份方案上，希爾薇婭在可露麗的暗中幫忙下雖然沒把所有問題都找出來，但正好就跟可露麗一起確認了這麽一條以後會有人將她罵死的玩意兒。
    於是，她想學著李維直接將方案扔到克萊門特臉上了。
    可是就在希爾薇婭要動的時候，李維已經起身抄起那份方案重新上演了上次會議的砸臉。
    這種事情不該讓皇女殿下親自動手，他會配合表演的。
    “我看你好像沒有對自己的檢討負責啊？克萊門特專員，你對殿下的保證就這麽廉價嗎？”
    然而，克萊門特這次卻真的很無辜。
    “我真的在控製人力成本啊！”
    原來他是認真的。
    那就更畜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