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想不起來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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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雅思將睡著的兒子小心放回小床,蓋好被子。她凝視著兒子酷似路野的眉眼,心中那份因為發現定位器而滋生的冰冷猜疑和孤立無援的痛苦,才被稍稍驅散了一些。
    她不能倒下。為了路野,為了孩子,也為了這個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家。
    回到路野的病床前,她重新握住他的手,眼神變得無比堅定:“路野,我會守住這裏,等你醒來。無論內鬼是誰,無論外麵有什麽牛鬼蛇神,我都不會讓他們得逞。”
    黑暗中,基地外圍的一處斷壁殘垣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墨淵看著指揮塔方向徹夜未熄的燈光,心髒處傳來一陣陣熟悉的、莫名的抽痛。腦海裏閃過幾個支離破碎的畫麵——他仿佛也曾這樣,在黑暗中默默守護著什麽,守護著誰。
    龍梟的命令在耳邊回響:“混進去,找到他們的弱點,製造混亂……”
    但他看著那片在末世中艱難維持著秩序與光明的基地,看著那個站在窗邊、懷抱嬰兒的模糊身影,他強大的視力能隱約捕捉到,一種更深層的、來自本能甚至靈魂深處的抗拒感油然而生。
    他握緊了拳,最終悄然隱入更深的黑暗,選擇繼續在遠處徘徊觀望。殺戮和破壞很簡單,但守護那點光亮……似乎才是他混沌記憶中唯一殘留的指令。
    這一夜,溫雅思獨自扛著沉重的壓力,守護著昏迷的丈夫和幼子,對內鬼的猜忌像毒藤般纏繞心頭;
    而基地之外,失憶的墨淵憑借本能進行著無聲的守護,他與溫雅思之間,隔著一片充滿未知與危機的黑暗,那根連接過去的線,微弱得仿佛一觸即斷。
    清晨的第一縷熹微透過窗簾縫隙,落在路野蒼白卻似乎舒緩了幾分的眉宇間。溫雅思幾乎一夜未合眼,此刻正用指尖蘸著靈泉水,一點點濕潤他幹裂的嘴唇。
    【係統提示:宿主配偶生命體征趨於穩定,神經毒素侵蝕速度降低0.5%,疑似受到外部溫和能量幹預。】
    溫和能量?溫雅思一怔,除了靈泉水,還有誰?
    “唔…媽媽……”嬰兒床上,星衍揉著大眼睛坐起來,奶聲奶氣地叫著。小家夥似乎休息得不錯,臉頰紅撲撲的,周身那層溫暖的光暈比昨夜明亮了些許。
    王姨趕緊過去想抱他,星衍卻扭著小身子,朝大床的方向伸出藕節似的胳膊:“爸爸…抱…”
    溫雅思心中一動,走過去將兒子抱起來,坐到床邊。星衍一挨近路野,就迫不及待地伸出小胖手,緊緊抓住了爸爸的一根手指。
    奇跡般的,那柔和的光暈順著星衍的小手,絲絲縷縷地渡入路野的指尖。路野緊蹙的眉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鬆開了少許,雖然人依舊昏迷,但臉上那層灰敗的死氣似乎被驅散了些。
    溫雅思屏住呼吸,心髒因激動而劇烈跳動。她終於明白係統提示的“溫和能量”來自哪裏——是她的崽崽!是星衍這來源不明卻充滿生機的光明係異能!
    “寶寶……”溫雅思聲音哽咽,將兒子柔軟的小身子摟緊,“謝謝你,爸爸需要你。”她引導著星衍的小手,輕輕放在路野的心口。
    星衍似懂非懂,歪著小腦袋,感受著手心下爸爸的心跳,那光暈更加穩定地散發開來,像一個小小的、溫暖的太陽,驅散著病房裏的冰冷和絕望。
    這一幕,同樣落在了遠處塔樓上一雙深邃的眼中。墨淵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他超乎常人的視力能清晰地看到病房內的情況。當看到星衍身上的光暈和路野略微好轉的臉色時,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焦躁和抽痛奇異地平複了些許。
    腦海中再次閃過那個模糊的片段:破舊小巷,少女遞來的藥瓶,和那句“別再讓人欺負了”……那個少女的輪廓,似乎與病房裏那個疲憊卻堅韌的女人重合了。
    他下意識地抬手,一縷暗影在他指尖纏繞,最終凝結成一小撮散發著奇異清香的幹枯草藥。這是他昨夜下意識用異能烘製的療傷藥,對內外傷有奇效,本想偷偷放在她門口,卻猶豫著沒有上前。
    ——“目標在基地外圍,疑似與內部人員有接觸。”龍梟派來的探子將最新情報傳回。
    ——“引墨淵入基地,製造混亂。”龍梟的命令在陳默的通訊器上閃爍。
    陳默躲在監控室角落,看著屏幕上溫雅思抱著孩子守在路野床前的畫麵,又看到遠處墨淵那道模糊卻強大的黑影,內心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一邊是妹妹淒慘的模樣和被威脅的生命,一邊是基地裏這些……讓他無法徹底狠下心腸的人。
    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滲出血絲。最終,他顫抖著手,刪除了監控裏關於墨淵最新蹤跡的幾秒關鍵畫麵。
    “夫人!”林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一絲壓抑的激動和急切。
    溫雅思將睡著的星衍小心放回小床,起身開門。林薇後背還纏著繃帶,臉色卻因興奮而泛紅:“雅姐!我們小隊今早出去清理周邊,發現了一大片沒被汙染的野生薯類!儲量很大!足夠緩解基地現在的糧食壓力!”
    這無疑是雪中送炭!溫雅思眼中閃過亮光:“太好了!位置安全嗎?立刻組織人手,優先采集!”
    “位置有點靠近烈風堡往常的活動範圍,但今天那邊異常安靜,連個巡邏的影子都沒見。”林薇匯報,“好像……好像被人提前清理過一樣。”
    溫雅思立刻想到了那個神秘的暗影異能者。是他嗎?他又一次暗中相助?
    她壓下心頭的疑慮和複雜情緒,冷靜下令:“抓緊時間,加派人手,盡快把食物運回來。林薇,你受傷了,這次別去,負責基地內調度。”
    “雅姐,我沒事!”林薇急了。
    “這是命令。”溫雅思語氣不容置疑,卻帶著關切,“你的傷不好好養,以後怎麽跟我出去打更大的仗?”
    林薇看著她眼中的信任和堅持,最終重重點頭:“是!保證完成任務!”
    溫雅思轉身回到病房,看著床上依舊昏迷的丈夫和搖籃裏無憂無慮的兒子,又想起那個神秘莫測、亦正亦邪的墨淵,以及隱藏在暗處的內鬼和虎視眈眈的龍梟。
    希望與危機並存,溫暖與猜忌交織。她深吸一口氣,目光重新變得堅毅。
    崽崽給了她新的希望,而守護這份希望,需要她變得更加強大和警惕。她輕輕握住路野的手,低語:“路野,快點醒過來,我們需要你。在那之前,我會守住我們的家。”
    窗外,墨淵的身影悄然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隻有空氣中一絲極淡的、若有似無的暗影氣息和草藥清香,證明著那份無聲而矛盾的守護曾經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