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禾坐在副駕駛座上，心裏反複琢磨著林妙雪那些拙劣的小動作，越想越覺得可笑。
    費盡心思打聽喜好，製造偶遇……這些手段，用在陸北湛身上，怕是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
    他心思深沉，目標明確，認定的事極難更改，對外界的誘惑，更是有著軍人天生的警惕。
    林妙雪那點小心思，在他眼裏恐怕幼稚得如同兒戲。
    雖然心裏篤定，但不知怎的，或許是此時氣氛太過微妙。
    她忽然側過頭，看著陸北湛專注的側臉，語氣帶著一絲調侃。
    “陸團長，你說，你以後要是遇到比我更好，更漂亮，更年輕的小姑娘，你也像現在這麽……嗯，不動心嗎？”
    陸北湛正專注開車，聞言，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似乎沒太明白她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從何而來。
    他側眸瞥了她一眼，目光帶著詢問：“怎麽突然問這個？”
    蘇溪禾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仿佛那點小心思被看穿了似的。
    連忙移開視線，故作輕鬆的笑了笑，掩飾道：“沒什麽，就是突然有點好奇，隨便問問。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陸北湛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思考她這問題背後的含義。
    車子轉過一個彎，他才重新開口，聲音平穩，沒有任何花哨的修飾，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既然決定了是你，那就是你。沒有別人。”
    他頓了頓，補充道，語氣裏帶著軍人特有的嚴謹和認真。
    “我是軍人，紀律高於一切。婚姻不是兒戲，我既然選擇了，就不會再三心二意。這種假設，沒有意義。”
    他的話幹脆利落，甚至直白得有些生硬，卻奇異的撫平了蘇溪禾心底那絲波瀾。
    她的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
    是啊，這才是陸北湛。
    她點了點頭，聲音也輕快了些：“嗯，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車子駛入陸家小院。
    陳姨已經做好了晚飯，正忙著往桌上端菜。
    今晚的菜肴很是豐盛，紅燒肘子，油燜大蝦，清蒸魚……
    一眼望去，幾乎全是陸北湛偏好的口味，油膩且口味偏重。
    至於蘇溪禾平日愛吃的幾樣清淡小炒，則不見蹤影。
    陸北湛洗了手坐下，目光在桌上掃了一圈，眉頭微微皺起。
    他拿起筷子，卻沒有立刻夾菜，而是對正準備退到一旁的陳姨道。
    “陳姨，以後做飯，記得也做兩個溪禾愛吃的菜。她口味淡，這些太油膩了。”
    陳姨動作一頓，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不情願，但很快便低下頭，恭順的應道：“是，團長，我記住了。”
    老夫人坐在主位，看著這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故意忽略掉兒子的話，笑著拿起公筷，一個勁兒的往陸北湛碗裏夾那些油膩的硬菜。
    “北湛快嚐嚐！這都是陳姨特意給你做的，你在部隊辛苦，得多補補！瞧瞧這肘子，燉得多爛乎！”
    她一邊夾菜，一邊絮絮叨叨的誇讚著陸臨風，試圖刷好感：“唉，要是臨風那孩子能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
    “這次補考，我看他是真的知道努力了，回來就抱著書看，人都瘦了一圈……到底是咱們陸家的孩子，骨子裏還是向上的……”
    陸北湛麵無表情的聽著。
    對於母親夾過來的菜，他沒有拒絕，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欣喜，隻是默默的吃著。
    至於母親那些明顯帶有偏向性的話，則是完全不接茬，仿佛沒聽見一般。
    老夫人說了半天，見兒子毫無反應，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裏越發憋悶。
    她眼珠一轉，忽然放下筷子，捂著胸口，臉上露出難受的神情，聲音也虛弱了幾分。
    “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這才回來幾天，就覺得渾身不得勁，還是老宅那邊住著舒坦，空氣好，也清靜……”
    “北湛啊，你看……要不你陪媽回老宅住一段時間？等媽身體好些了，你再回來？”
    她這話說得無比真切，仿佛隻是老人思鄉情切，想要兒子陪伴。
    但陸北湛和她畢竟是多年的母子，眼皮一掀，就知道她的那些小算盤了。
    無非是想將自己支開，不讓他和蘇溪禾兩人順利領證的借口罷了。
    雖然無法更改他倆的婚約，但總歸是能拖一時是一時。
    陸北湛放下筷子，拿起旁邊的毛巾擦了擦手，動作不緊不慢。
    他抬起眼，看向母親，目光平靜卻銳利。
    語氣沉穩，聽不出絲毫情緒，卻字字句句都堵死了老夫人的退路。
    “媽，您要是身體不舒服，明天我讓軍醫過來給您做個全麵檢查，這邊的醫療條件比老宅那邊好得多。”
    “而且我團裏最近事務繁多，實在走不開。上級也不會批準我因為家事長期離崗。”
    頓了頓，他看著母親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繼續一本正經的建議道。
    “如果您實在想回老宅散散心，讓臨風陪您回去住一段時間吧。”
    “他反正補考完了，結果還沒出來，正好有空，也能在身邊照顧您。”
    陸北湛的話音落下，客廳裏有一瞬間的死寂。
    老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她張了張嘴，還想再掙紮一下：“北湛，媽不是那個意思，媽就是……”
    “媽。”陸北湛打斷她，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股堅決：“臨風年紀也不小了，該學著照顧長輩，承擔點責任了。”
    “這事就這麽定了，您要是想回去，就讓臨風陪您。”
    一直縮在旁邊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陸臨風一聽這話，頓時急了，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讓他陪著奶奶回那無聊透頂的老宅？
    那他好不容易盼來的，考完試可以肆意玩鬧的好日子豈不是全泡湯了？！
    他那些哥們兒還約好了要去新開的歌舞廳見識見識呢！
    “小叔！我不行啊！”他慌忙嚷道，也顧不得害怕了：“我……我雖然考完了，但還得等結果呢！”
    “心裏沒底，得在家好好看書準備下一輪！”
    “再說……再說奶奶身體不舒服，我笨手笨腳的，哪會照顧人啊？萬一再惹奶奶生氣，不是更糟嗎？”
    他找的借口蹩腳極了，語氣萬分急切，臉上寫滿了十萬個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