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玄清指路破迷陣,水祟巢穴探第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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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護城河的水色在清晨的霧靄裏泛著青黑,像是被墨汁染過的綢緞。
岸邊拉起的警戒線在風裏飄著,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員正圍著昨夜新增的水漬腳印議論,鞋底沾著的淤泥裏還裹著幾根水草,泛著腥氣。
我攥著腰間的銅鏡,指尖能摸到鏡身細微的紋路,胸口的《太極混沌訣詳解》硌得慌
自從昨天林默帶來報案,蘇清鳶就沒歇著,連夜查了護城河近三十年的檔案,最後在一份泛黃的民國水文記錄裏,發現這河底曾是座廢棄的水神廟,而水祟的巢穴,就在廟下的第二層地宮。
“玄清先生到了!”
林默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抬頭就看見個穿青布道袍的老人從車上下來,手裏拄著根嵌著銅鈴的桃木杖,杖尖點在地上時,銅鈴會發出細碎的輕響,像是在驅散周遭的寒氣。
他頭發花白,卻梳得整整齊齊,眼神亮得驚人,掃過護城河時,眉頭輕輕皺了下。
蘇清鳶趕緊迎上去,語氣帶著敬重
“玄清先生,麻煩您跑一趟。這水祟已經傷了三個人,我們昨夜試著探過第一層地宮,裏麵全是幻水陣,根本沒法靠近第二層的入口。”
玄清先生沒急著回話,而是蹲下身,從岸邊撚起一點淤泥,放在鼻尖輕嗅。
他的手指很枯瘦,卻穩得很,指尖的淤泥在晨光裏泛著異樣的青灰色。
“這不是普通的河泥,”
他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是水神廟裏的‘鎮水土’,被水祟的戾氣染了才變這樣。你們探第一層時,是不是看見水裏有自己的影子在招手?”
我心裏一驚,趕緊點頭
“是!我昨天剛靠近地宮入口,就看見水裏的影子對著我笑,還想拉我的手,要不是蘇導師用桃木劍劈散了水紋,我差點就栽進去了。”
玄清先生站起身,桃木杖往河麵一指,杖尖的銅鈴突然響得急了些,河麵上的霧氣居然順著杖尖的方向散開了一塊,露出下麵黑沉沉的水麵。
“那是‘映魂幻水陣’,靠的是引誘人的執念。你們心裏越怕水祟,影子就越凶。”
他轉頭看向我們,眼神落在我腰間的銅鏡上時,頓了頓
“你這銅鏡是‘定魂鏡’吧?當年太極門的物件,倒是能派上用場。”
蘇清鳶趕緊追問
“先生,那我們該怎麽破這陣?第二層地宮的入口在第一層的祭壇後麵,可我們根本到不了祭壇。”
“破陣要靠三樣東西。”
玄清先生伸出三根手指,語速不快,卻字字清晰,
“第一,用‘定魂鏡’鎮住自己的心神,別被影子纏上;
第二,取護城河上遊的‘活泉’,裝在陶碗裏,走到哪灑到哪,活泉能破幻水的陰氣;
第三,過陣時別說話,不管聽見什麽聲音,都別回頭——那是水祟在引你們分心。”
他從道袍的口袋裏掏出三個陶碗,碗壁上刻著簡單的符文,放在手裏輕飄飄的。
“這是‘納泉碗’,能存住活泉的陽氣。你們現在就去上遊取活泉,正午時分再進地宮——那時陽氣最盛,水祟的戾氣最弱。”
我接過陶碗,指尖碰到碗壁時,能感覺到一絲暖意,不像普通的陶土那樣冰涼。蘇清鳶還想再問細節,玄清先生卻擺了擺手
“記住,第二層地宮的地麵有‘水紋陷阱’,踩錯一步就會被寒氣纏上。你們跟著‘鎮水土’的痕跡走,青灰色的土不能踩,要踩深褐色的——那是沒被戾氣染過的原土。”
說完,他拄著桃木杖轉身,道袍的下擺掃過岸邊的枯草,留下幾片帶著露水的葉子。走了兩步,他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你的‘清心咒’練得還不夠穩,進地宮後,讓定魂鏡貼著胸口,它能幫你穩著氣感。”
我們不敢耽擱,拿著納泉碗往護城河上遊走。上遊的水比下遊清些,岸邊長著不少蘆葦,風一吹,蘆葦葉沙沙響。蘇清鳶蹲下身,把納泉碗放進水裏,碗口剛碰到水麵,就有細小的氣泡往上冒,碗裏的水慢慢變滿,還泛著淡淡的白光——那是活泉的陽氣。
“裝七分滿就行,太滿會溢出來,丟了陽氣。”
蘇清鳶把碗遞給我,自己又裝了一碗。林默也跟著裝完,三個人手裏的納泉碗都泛著白光,在陽光下像三個小燈籠。
回到下遊時,剛好是正午,太陽懸在頭頂,把河麵照得亮堂堂的,霧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地宮的入口在岸邊的一塊青石板下,掀開石板,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帶著股潮濕的黴味,還混著點淡淡的腥味——跟上次在老樓裏聞到的胭脂味不同,這股腥味更冷,像剛從冰水裏撈出來的魚。
“按玄清先生說的,別說話,跟著深褐色的土走。”
蘇清鳶壓低聲音,率先走進地宮。我和林默跟在後麵,手裏的納泉碗貼著掌心,暖意順著指尖往胳膊上爬,驅散了不少寒氣。
第一層地宮的通道很窄,隻能容一個人側著身走。牆壁上滿是水珠,滴在地上,發出“滴答”的聲響。
走了沒兩步,我就看見前麵的水麵裏,映出了自己的影子——跟昨天不一樣,今天的影子沒有招手,隻是靜靜地站在水裏,眼神空洞。
我趕緊把定魂鏡往胸口按了按,鏡麵閃過一絲微光,水裏的影子突然晃了晃,慢慢淡了下去。
蘇清鳶回頭看了我一眼,朝我點了點頭,然後從納泉碗裏倒出一點活泉,灑在身前的水麵上。
活泉剛碰到水麵,就發出“滋啦”的輕響,水麵上的霧氣瞬間散了,露出下麵青灰色的地麵。我跟著灑了點活泉,腳下的路清晰了不少,能清楚地看見深褐色的土塊嵌在青灰色的土裏,像一條斷斷續續的線。
走了大概十分鍾,前麵出現了一座小小的祭壇,祭壇是用青石板砌的,上麵擺著一個缺了口的陶罐,罐口掛著幾根水草。
祭壇後麵有個黑漆漆的洞口,那就是第二層地宮的入口——洞口的邊緣有不少深褐色的土,看來玄清先生說的沒錯,從這能找到正確的路。
蘇清鳶先走進洞口,我和林默跟在後麵。
剛進第二層,我就覺得寒氣更重了,連手裏的納泉碗都涼了些,白光也淡了點。
地麵比第一層平整些,卻布滿了細細的水紋,像剛下過雨的地麵,隻是這些水紋是黑色的,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冷光。
“小心,別踩水紋。”
蘇清鳶用桃木劍指了指地麵,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發現深褐色的土塊就在水紋的縫隙裏,每塊土之間大概隔著一步的距離,剛好能讓人踩著走。
我深吸一口氣,把定魂鏡貼得更緊,然後邁出第一步,踩在深褐色的土塊上。
剛踩上去,就聽見腳下傳來“哢”的一聲輕響,像是土塊裂開了,可低頭一看,土塊還是好好的,隻是周圍的水紋晃了晃,冒出幾縷黑氣——還好沒踩錯。
走了沒幾步,前麵的水紋突然變密了,深褐色的土塊也變小了,有的隻有巴掌大。
林默跟在我後麵,腳步有些發顫,手裏的納泉碗晃了晃,差點把活泉灑出來。
蘇清鳶回頭,用桃木劍在他身前的水紋上劃了一下,藍光閃過,水紋瞬間定住了。
“別慌,跟著我的劍走。”
她的聲音很輕,卻很穩。
我盯著前麵的土塊,一步一步地走,眼睛不敢離開地麵——生怕踩錯一步,被寒氣纏上。
走了大概二十步,突然聽見耳邊傳來“嘩啦”的水聲,像是有人在水裏遊泳。
我心裏一緊,想起玄清先生說的“別回頭”,趕緊閉緊嘴,繼續往前走。
又走了幾步,腳下的土塊突然動了一下,我差點摔下去,還好及時扶住了旁邊的牆壁。
牆壁上的水珠沾在手上,冰涼刺骨,我趕緊縮回手,發現掌心已經泛白了。
定魂鏡突然發熱,胸口傳來一股暖意,順著胳膊往手上爬,掌心的涼意很快就散了。
蘇清鳶的聲音傳來,我抬頭一看,前麵果然有個更大的洞口,洞口的地麵上沒有水紋,全是深褐色的土,看來是到安全的地方了。
我們快步走進洞口,發現裏麵是個圓形的墓室,墓室的中央有個水池,水池裏的水是黑色的,泛著淡淡的綠光。
水池的旁邊擺著幾個石俑,石俑的臉上刻著奇怪的符文,眼睛是空心的,裏麵塞著水草。
墓室的牆壁上掛著不少殘破的布幔,布幔上繡著水波紋路,有的地方已經爛了,露出後麵的青石板。
“水祟應該就在水池裏。”
蘇清鳶舉起桃木劍,劍身的藍光更亮了,照得水池裏的水泛著冷光。
我走到水池邊,蹲下身,把納泉碗裏的活泉往水裏倒了一點。
活泉剛碰到水麵,就發出“滋啦”的巨響,水池裏的水突然翻湧起來,冒出大量的黑氣,還傳來一陣尖銳的嘶鳴——像是某種動物被燙到的聲音。
林默趕緊後退一步,手裏的納泉碗舉得高高的
“這水祟的戾氣好重!”
蘇清鳶沒說話,隻是盯著水池裏的水,桃木劍的劍尖對著水麵,藍光順著劍尖往水裏探。
突然,水麵下冒出一隻青黑色的手,手指又細又長,指甲是黑色的,朝著蘇清鳶的劍抓來。
蘇清鳶反應很快,往旁邊側身,同時把桃木劍往上一挑,藍光閃過,那隻手瞬間縮了回去,水麵上留下幾滴黑色的液體,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響,還冒著白煙。
“它在躲活泉的陽氣。”
我突然明白過來,趕緊把納泉碗裏剩下的活泉都倒進水池裏。
活泉一進去,水池裏的水翻湧得更厲害了,黑氣冒得更多,嘶鳴聲也更大了,整個墓室都在晃,牆壁上的布幔往下掉著碎布。
蘇清鳶趁機往前邁了一步,桃木劍對著水池中央刺去:
“就是現在!”
藍光順著劍尖刺進水裏,水池裏的水突然炸開,一道青黑色的影子從水裏飛了出來,落在地上
那是個半人半魚的怪物,身體是青黑色的,鱗片上沾著黑色的黏液,臉上沒有眼睛,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嘴裏長滿了尖牙,還在往下滴著黏液。
“這就是水祟?”
林默的聲音有些發顫,手裏的納泉碗差點掉在地上。
水祟落在地上後,發出一陣尖銳的嘶鳴,朝著我們撲來。
蘇清鳶趕緊擋在前麵,桃木劍對著水祟的胸口刺去,藍光閃過,水祟的胸口冒出黑煙,它疼得往後退了兩步,又朝著我撲來——看來它盯上了我胸口的定魂鏡。
我趕緊往後退,同時掏出純陽符,剛想點燃,突然想起玄清先生沒說能不能用純陽符,心裏一慌,手頓了一下。
水祟趁機撲到我麵前,爪子朝著我的胸口抓來,我趕緊把定魂鏡往前麵一擋。
“當”
水祟的爪子碰到定魂鏡,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它疼得縮回爪子,爪子上冒出黑煙,還在往下滴著黏液。
定魂鏡的鏡麵閃過一道強光,水祟被光一照,發出一陣淒厲的嘶鳴,身體往後縮了縮,像是很怕這光。
“用定魂鏡照它!”
蘇清鳶的聲音傳來,我趕緊舉起定魂鏡,鏡麵對著水祟。強光從鏡麵上反射 出來,照在水祟身上,它的身體開始冒煙,鱗片一片片往下掉,露出裏麵青黑色的肉。
水祟還想反抗,朝著我撲來,可剛靠近定魂鏡的光,就被彈了回去,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蘇清鳶趁機衝上去,桃木劍對著水祟的腦袋刺去,藍光順著劍尖刺進它的腦袋,水祟發出最後一聲嘶鳴,身體慢慢化作一灘黑水,滲進了地麵的深褐色土裏,消失不見了。
墓室裏的黑氣漸漸散了,水池裏的水也變得清澈起來,不再泛著綠光。
牆壁上的布幔停止了晃動,石俑臉上的符文也不再發光,整個墓室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我們三個人的呼吸聲。
我放下定魂鏡,掌心全是汗,胸口的定魂鏡還是熱的,貼著襯衫,暖得很。
林默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還好有你這銅鏡,不然我們今天可對付不了這水祟。”
蘇清鳶蹲下身,看著地麵上滲進水祟黑水的土塊,眉頭輕輕皺了下
“這水祟的戾氣已經滲進土裏了,得趕緊用活泉把土澆一遍,不然還會滋生新的戾氣。”
我們把剩下的活泉都倒在地上,活泉剛碰到土塊,就發出“滋啦”的響,土塊上的黑氣慢慢散了,深褐色的土又恢複了原來的顏色,不再泛著青灰色。
走出地宮時,太陽已經偏西了,把河麵照得金燦燦的,不像早上那樣青黑。岸邊的警員看見我們出來,趕緊圍上來
“怎麽樣?水祟解決了嗎?”
蘇清鳶點了點頭
“解決了,地宮的戾氣也清得差不多了,以後不會再有人被水祟傷了。”
我攥著手裏的納泉碗,碗壁已經涼了,白光也消失了,可掌心還留著剛才的暖意。
回到局裏,林默把地宮的情況寫進了檔案,蘇清鳶則拿著定魂鏡,仔細看了看
“玄清先生說得沒錯,這定魂鏡確實是個寶貝,以後進地宮,你得一直帶著它。”
我點點頭,把定魂鏡放回腰間,又翻開《太極混沌訣詳解》,在“清心咒”那頁又加了一行備注
“遇水祟,用定魂鏡鎮心神,活泉破幻水,循深褐土而行,忌回頭、忌亂語。”
寫完後,我又練了一遍清心咒,這一次,氣感比上次穩多了,胸口的定魂鏡也跟著發熱,幫我把氣感引到了丹田,不再像以前那樣亂飄。
蘇清鳶看著我練咒,笑著說
“看來這次地宮之行,你又進步了不少。以後再遇到陰靈,應該不會像上次在老樓那樣慌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還是多虧了玄清先生的指引,不然我肯定還是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