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最好的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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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號線地鐵在黑暗裏馳騁,電視屏幕播放了晚間新聞,福順路萬象匯發生不明爆炸,消防人員正在清理善後,警方封鎖了附近的街區,媒體記者采訪了現場的觀眾,目前確定為煤氣泄漏,暫無傷亡。
這就是深藍聯合的公關能力。
“真特麽能扯淡啊。”
相原坐在長椅上感慨道。
“戰鬥序列已經開始行動了。”
薑柚清把手機遞給他看。
深藍聯合的內網上已經公布了視頻,十一個戰鬥序列正在街上到處掃蕩,一個個極樂會的據點被搗毀,戰況激烈。
西裝革履的戰鬥序列們撐著黑色的傘踏破積水,如同黑幫暴徒般闖進街邊的辦公樓或私人醫院,迅速鎖定潛藏的極樂會信徒,以雷霆手段將其當場製服,順帶解救出本該被送往異側的基因病患者。
“他們動作還挺快啊。”
相原嘖了一聲。
“因為我把相關的情報發給了公司,以戰鬥序列的能力很容易就能把其他的據點給揪出來,這場戰鬥應該會持續一夜。”
薑柚清麵無表情地收回手機,淡淡道:“隻是不知道對方會作何反應。”
相原倒是不關心這個問題,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了命蝓:“你真不要嗎?”
這女人後背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若非長生種體魄強大,早就進醫院了。
“不要!”
薑柚清板著臉:“我嫌惡心。”
隻見她從隨身的挎包裏取出了養在盆栽裏的粉色小多肉,小心翼翼掰下了一片葉子咬在嘴裏,含糊道:“這是我的生物型活靈,它的名字叫守護天使,吃一片葉子就可以恢複傷勢,味道也很不錯。”
她的後背發出骨骼拚接的聲音。
哢嚓一聲。
像是焊接了兩塊斷裂的鋼鐵。
相原看著有點發愣,把自己的命蝓遞過去,詢問道:“我能跟你換嗎?”
薑柚清果然拒絕道:“不換。”
相原本來也沒打算真的跟她換交換,聳了聳肩:“今天的事情,多謝你了。”
薑柚清一本正經道:“不用謝,我說過我修行完質術,本身就要向死而生。當時那種情況,我也不能失去你的戰力。”
相原撇嘴:“那也不需要送死吧,你現在應該也看出來了,我隻是一具分身……還是說,你不確定分身死後,我的本體會有什麽影響,所以來救我?”
薑柚清不說話了,仿佛又回到了當初讀高中的時候,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
相原也不說話了,陷入了沉思。
過了很久以後。
相原忽然問道:“問個問題,如果今天跟你合作的人不是我,而是別的什麽人,你也會為他擋下那一擊麽?”
薑柚清一怔,沒想到他會問這種問題,但她還是認真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如果是不熟悉不信任的人,當然不會。”
相原瞥了她一眼:“那你有很多熟悉的,還能讓你信任的人麽?”
薑柚清搖頭道:“沒太有。”
相原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得寸進尺說道:“為什麽你會信任我?要知道,我到現在連真實身份,都沒有向你透露。”
薑柚清冷冷道:“原來你也知道這一點,像你這種人放在電視劇裏都是那種不敢見人的鼠輩,一般活不過三集。”
相原尷尬道:“哈哈哈是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薑柚清似乎白了他一眼,輕聲道:“我信任你,是因為換做其他人知道我能製作血清,大概早就把我給賣了,但你非但沒有這麽做,還一直在我身邊幫我,我沒理由懷疑你。”
這是她第一次有了真正意義上可以一起並肩作戰的朋友,最開始還有點不太適應,但現在已經逐漸習慣了。
所以才會有那個下意識的舉動。
幫他擋住了敵人的致命一擊。
“原來如此,但有沒有可能我隻是為了讓你放鬆警惕,然後把你騙到我家的地下室囚禁起來,讓你沒日沒夜製造血清,順便再對你做點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相原扭過頭,對上少女鄙夷的眼神。
“咳咳。”
他幹咳一聲:“我開玩笑的。”
薑柚清收回了目光,也難得開了一個玩笑,卻令人血脈賁張心神蕩漾:“那到時候你要記得對我好一點。”
相原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好的,我家地下室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薑柚清不搭理他了。
自始至終,阮祈都躲在陰影裏旁邊,吐槽道:“你還說你們沒在談戀愛?”
她不得不懷疑一件事。
老板讓她來組隊,就是來吃狗糧的。
狗男女!
相原用唇語說道:“真沒有。”
阮祈沒好氣說道:“打起精神來,一會兒到站了,萬一那地方有埋伏呢?”
相原好奇問道:“那地方有什麽?”
阮祈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能讓哥哥那麽在意,一定有大秘密。”
地鐵到站,他們一行人混進人群裏上了電梯,打卡出站以後,來到了CBD區。
繁華的長街上燈火通明,相原先去路邊的小攤買了兩個手抓餅給她們,他自己倒是不需要進食,等回店裏再吃就好。
“謝謝。”
薑柚清小口咬著手抓餅,被燙的微微呼了口氣,豐潤的唇瓣沾了一點油。
還有點可愛。
反觀阮祈就沒那麽淑女了,一口就咬掉了半個手抓餅,看起來也是餓了。
這小姑娘真是屬巨龍的。
“我看到的就是這個小區。”
阮祈指著夜幕下的一個封閉式小區,解釋道:“沒有具體的地址,但我知道是哪棟樓。我的感知可以覆蓋一公裏的距離,掃蕩一下就知道是哪一間了。”
“臥槽。”
相原驚駭莫名:“一公裏?”
憑什麽他就隻有十米。
他進階以來,阿賴耶識的感知精度和輸出力度一直在提升,但範圍始終沒變。
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提升範圍。
超耐磨,不玩了,刪號!
阮祈一愣:“你的距離呢?”
相原總不能說自己短小無力,隻能硬著頭皮吹牛逼:“九百九十九米吧。”
阮祈哦了一聲:“那也差不多嘛。”
相原忽然很好奇:“我還沒問過,你是什麽位階,融合了什麽古遺物?”
阮祈瞥了他一眼,眼神鄙視:“老板沒告訴過你麽?我根本不需要融合古遺物,我的能力來自於蜃龍。隻要靈質在成長,我的能力就會自動蛻變。
我也沒有具體的位階,強行劃分的話……目前應該跟頂級冠位差不多。如果對上深藍聯合董事長那種老牌的超限階,可能就要動用一點兒極端的手段了。”
這裏的極端手段指的是撬動蜃龍的力量,具現出神話之軀,咆哮世間。
但是阮祈也沒說。
隻怕嚇到這小眷屬。
“這麽厲害嗎?”
相原震驚莫名:“死國矣。”
命理階之上,就是超限階。
隻有達成冠位,才能越過這道天塹。
長生種達不成冠位,就一輩子都留在第四階段的命理階,再無任何希望。
阮祈閉目感知了片刻,鎖定了一棟住宅樓,得意說道:“找到了,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這裏的1204戶,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門把手上都落了灰。”
相原的眼角微微抽搐,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連那一戶門把手上的灰都能感知到。
他懷疑自己的阿賴耶識是不是假貨。
“走吧,五號樓一單元,1204戶。”
相原黑著臉走在最前麵。
薑柚清眼神狐疑,不知道他突然犯了什麽病,咬著手抓餅跟了過去。
小區門口的保安在瞌睡,他們抵達五號樓,輕而易舉弄壞了單元門的門鎖,乘坐電梯抵達十二層,來到了那扇門麵前。
“等等。”
薑柚清的磁場有了感應,指著那扇門說道:“這是密碼鎖,門後有炸彈。一旦輸錯了密碼,這個房間會自毀。”
相原皺著眉:“能強闖嗎?”
薑柚清遲疑道:“得費點功夫,門後應該還有感應設備,一旦強闖……”
“這是南博士的風格,他做事非常謹慎。哥哥在尋找的,應該也是他留下來的東西。我在哥哥的記憶裏,看到南博士被人殺死。哥哥撿起了他留下的鑰匙,在他生前整理的資料裏,圈出了這個地址。”
阮祈在背後低聲說道。
相原微微一怔,就是這麽簡短的一句話,讓他想明白了非常多的事情。
難怪小祈會有霧蜃樓的信物。
“二叔……”
這個房間竟然是二叔留下的。
“沒事,我有辦法。”
相原裝模作樣蹲在門口搖頭晃腦,嘴裏念念有詞仿佛在卜算著什麽。
薑柚清眼神古怪,這怪人哥的架勢好像是被鬼附身了,看得想給他一錘。
阮祈也有點想踹他一腳。
半響,相原覺得裝得差不多了,在門鎖上輸入了密碼:“九八一二二四!”
叮咚。
防盜門打開。
阮祈震驚了:“死國矣!”
薑柚清目瞪口呆:“你怎麽做到的?”
相原冷笑一聲:“別問!”
他可太了解二叔的尿性了,但凡是一些重要的密碼,基本都是這個數字。
1998年12月24日,二叔第一次嫖娼被抓,自此他記下這個日期,永不忘記。
相思也知道這件事,但她還以為這老家夥是幡然悔悟,想要記住這個教訓。
殊不知二叔想要記下這個日期,隻是為了提醒自己以後去嫖娼的時候務必要小心謹慎,免得日後又在陰溝裏翻船。
門開了以後,他們果然在門後發現了一個精密的炸彈,設置機關的人非常聰明,四麵八方的牆壁上都有紅外感應。
一旦有人強闖,這裏就會自毀。
相原隨手打開燈。
薑柚清吃了一驚:“這裏是……”
沒想到這裏竟然是一間生物實驗室,客廳裏擺滿了昂貴的醫療設備,精密繁複的儀器無疑是最尖端的科技,桌子上滿是醫學資料和古代典籍,整理得整整齊齊。
臥室更讓人震撼,隻需一眼就能認出是一個中年猥瑣男的房間,牆壁上貼滿了裸女的海報,櫃子上堆滿了各種色情光盤和雜誌,一股子淫賤風格。
很難想象這客廳和臥室竟然是同一個人弄出來的,風格極其的割裂。
二叔的人設是真特麽的硬啊。
每次相原對二叔刮目相看之時,這老家夥都能用最下賤的方式擊碎他的幻想。
薑柚清眼神發亮,她掃了一眼實驗室裏的設備,接著在桌子上翻閱那些典籍和資料,頓時流露出凝重的表情。
她翻書的動作越來越快。
清寒的眼神也愈發明亮起來。
瞳孔微微顫動。
仿佛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
“天才。”
她輕聲說道:“這個人是毫無疑問的天才,他竟然在研究另一種血清的製作方法。並不是針對精神汙染,而是針對這座城市裏的基因病患者。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從零開始,自學的。”
相原愣住了:“自學?”
薑柚清指著書房裏堆滿的醫學書籍,篤定說道:“這些都是基礎入門才會用到的書籍,我八年前就已經學過了。”
難怪相原從來都不知道二叔還有這麽牛逼的本事,原來是他自己學的。
明明一把年紀了,嫖娼還會被抓的老廢柴,卻能自學成為基因學的博士。
這背後要付出多少努力?
相原不知道。
但對比二叔,他的確太差勁了。
江家的超腦運算,入門的門檻僅僅是學兩年高等數學,但他還是退縮了。
而二叔能做到這一切又用了多少年?
又付出了多少心血?
沒有人知道。
相原望著書房裏浩如煙海的書籍,不知道為什麽,鼻子有點發酸。
如今小思也要覺醒了。
相原真的很想告訴她這一切。
二叔其實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但直到二叔死去,小思都對此一無所知。
相原在書房裏翻找了半天,終於在櫃子的夾層裏,找到了一本日記。
二叔有寫日記的習慣。
隻不過二叔日記裏記載的未必會是什麽正經東西,這一點相原深有體會。
“上天保佑。”
他在心裏呢喃:“這不是嫖娼日記,這不是嫖娼日記,這不是嫖娼日記!”
開!
相原打開了筆記本,如釋重負。
謝天謝地,這不是二叔的嫖娼日記。
“我的名字叫做相朝南,這是我研究天理之咒的第十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