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高校教學評估有多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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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堂的空調還沒完全驅散九月的燥熱,不鏽鋼餐盤碰撞的脆響裏混著此起彼伏的交談聲。我端著一碟青菜、一碗番茄雞蛋湯,剛找著個靠窗的空位坐下,後背就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鹿鳴老哥,這兒沒人吧?”
    不用回頭,光聽這略帶沙啞又中氣十足的聲音,我就知道是教務處的張處長。老張比我小七歲,頭發卻白得更早些,八成是被教學評估這事兒熬的,他在教務處幹了十五年,從科員一路做到處長,經曆過三次本科教學評估,用他的話說,“每次評估都像脫一層皮,可脫皮之後總能長出點新東西”。
    我往旁邊挪了挪,騰出大半張桌子:“老張,快坐。今天怎麽沒跟你們處裏人一塊兒?”
    老張把餐盤放在桌上,筷子一放就歎了口氣:“別提了,上午開了仨小時評估動員會,口幹舌燥的,想找個清靜地方喘口氣。倒是你,鹿老哥,科技轉化中心那邊也被評估‘牽連’了?”
    “可不是嘛。” 我扒了口飯,“昨天校辦剛發了通知,科研反哺教學是評估重點,我們中心得準備近三年的產學研合作案例、學生參與科研項目的數據,還有那些專利轉化成教學資源的證明材料。我這都快退休的人了,還得跟著年輕人一塊兒熬夜整理台賬。”
    老張夾了一筷**保雞丁,嚼得津津有味:“你這還算好的。我們教務處才是‘重災區’,專家進校第一個要找的就是我們。不瞞你說,上次預評估,專家問的問題之細,差點把我問懵了。”
    我來了興致。雖然之前也參加過評估相關的會議,但聽老張這種 “過來人” 講內幕,可比看文件生動多了:“哦?專家都問啥了?是不是就像文件裏寫的那些,課程體係、教學改革之類的?”
    “比文件裏細多了。” 老張放下筷子,喝了口湯,“我給你舉個例子。上次預評估,有個專家一坐下就問:‘張處長,你們學校的課程體係是怎麽對接畢業要求的?核心課程占比多少?’我早有準備,立刻把課程地圖拿出來,說核心課程占比 65%,每個專業都有明確的課程矩陣。結果專家追問:‘那你們有沒有 “因人設課” 的情況?就是為了給某個老師安排教學任務,特意開一門沒必要的課。’”
    “這問題夠尖銳的。” 我忍不住說。
    “可不是嘛。” 老張苦笑一聲,“我當時就說,我們每門課開設前都要經過專業委員會論證,還要公示課程目標和畢業要求的對應關係,絕對沒有‘因人設課’。為了說服專家,我還拿了去年的課程論證記錄,還有學生評教數據 —— 那些沒人選、評教差的課,我們早就停開了。”
    他頓了頓,又說:“還有實踐教學,專家問得更細。問我們企業實習是不是簽了協議,指導教師有沒有全程跟蹤,畢設怎麽杜絕抄襲。我當時就拿出了三個東西:一是和合作企業的實習協議樣本,上麵明確了雙方職責;二是指導教師的實習日誌,每個學生的實習情況都有記錄;三是畢設查重報告和盲審結果,我們學校畢設查重率要求低於 15%,去年抽檢合格率 100%。專家看了之後沒再追問,還誇我們做得細。”
    “看來數據和案例真的很重要。” 我點點頭,想起自己正在整理的科研轉化材料,“我們中心也得準備這些,不然光說‘科研反哺教學’,專家肯定不信。”
    “那是當然。” 老張加重了語氣,“評估不是靠嘴說的,得有實打實的東西。比如教學改革,專家會問你 OBE 理念怎麽落地的,混合式教學搞了多少門,有沒有數據支撐。我當時就報了個數:近三年我們搞了 120 門混合式教學示範課程,學生評教平均分從 82 分提到了 88 分,參加學科競賽的學生獲獎人數增長了 40%。專家還會追問具體案例,我就舉了計算機學院的一門課,他們把企業真實項目引進課堂,學生畢業後直接被合作企業錄用了,這樣一說專家就信服了。”
    這時,食堂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旁邊一桌幾個年輕老師正在討論評估準備的事。老張瞥了一眼,壓低聲音對我說:“其實最容易出問題的,是那些‘以學生為中心’的細節。上次有個學校,專家問學生選課衝突怎麽解決,處長說‘我們有專門的協調機製’,結果專家轉頭問旁邊的學生,學生說‘協調要等好幾天,最後還是換了自己不喜歡的課’,你說多尷尬。”
    “那你們是怎麽應對的?” 我好奇地問。
    “我們早有準備。” 老張得意地笑了笑,“我們整理了近一年的選課衝突處理台賬,平均處理時間不超過 24 小時,還隨機抽了幾個學生回訪,讓他們簽字確認。專家要看的時候,我們直接把台賬和回訪記錄拿出來,一目了然。還有學籍管理、成績異議處理這些事,都得有具體的流程和數據,不能含糊。”
    說到這兒,老張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評估也不是光挑毛病。上次評估,專家就給我們提了個好建議,說我們的跨學科課程開得太少,不利於學生綜合能力培養。我們後來就聯合文學院、理學院、工學院,開了‘人工智能與人文倫理’‘環境科學與社會發展’這些跨學科課程,學生反響特別好。”
    我想起學工處的李處長,之前聊天時他總抱怨評估壓力大。“學工處那邊,專家會問些什麽?” 我問。
    “學工處的問題也不少,主要圍繞學風建設和學生發展。” 老張說,“比如‘三全育人’格局怎麽建的,學工處和教務處怎麽協同。我記得上次專家問學工處,學業預警和教學反饋怎麽聯動,李處長就舉了個例子:他們和我們教務處建了個共享平台,學生掛科兩門以上,係統自動預警,輔導員和任課老師一起製定幫扶計劃,去年有 300 多個掛科學生通過幫扶補及格了,數據一擺出來,專家就沒話說了。”
    “還有學風建設,專家會問上課缺勤率、圖書館占座這些問題。” 老張繼續說,“李處長他們準備得很充分,近三年的學生到課率數據、晚歸率數據都有,還有針對缺勤率高的班級搞的‘一對一’輔導、‘學風建設月’活動的台賬。專家還問了心理健康教育,他們把三級預警機製的記錄、心理谘詢中心的預約數據都拿了出來,說預約平均等待時間不超過 2 天,專家也挺滿意。”
    我突然想起人事處和科研處的職責,便又問:“人事處的師資隊伍建設,還有科發院與你們轉化中心的科研反哺教學,專家也會重點問吧?”
    “那是自然。” 老張點點頭,“人事處那邊,專家最關心教師隊伍結構和教學能力提升。比如‘雙師型’教師夠不夠,青年教師實踐能力怎麽樣,教學投入有沒有納入績效考核。上次人事處王處長就準備了詳細的數據:專業課教師中具有企業經曆的占比 55%,博士學曆教師占比 78%,還搞了‘青藍工程’‘教學工作坊’,青年教師培訓參與率 100%。專家還問了教師評價體係,王處長說教學業績在職稱評審中占比不低於 40%,教學競賽獲獎的老師評優優先,這就體現了‘教學優先’的導向。”
    “科技管理部門,專家主要問科研平台是不是向本科生開放,科研成果怎麽轉化為教學內容。” 老張喝了口茶,“上次科發院趙處長就說,他們的重點實驗室、工程中心對本科生開放率 100%,近三年有 1200 多名本科生參與教師科研項目,發表了 80 多篇論文、申請了 50 多項專利。還舉了個例子,材料學院的教授把自己的科研成果轉化成了‘新材料前沿’這門課,學生上課就能接觸到最新的技術,專家聽了特別認可。”
    “這麽看來,每個部門都得把自己的職責和人才培養的關係說清楚。” 我感慨道,“不像我們平時工作,可能隻關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沒想到評估會把這些都串起來。”
    “你說對了。” 老張嚴肅起來,“評估的核心就是看各個部門在人才培養中發揮了什麽作用,是不是協同發力。比如招生處,專家會問招生計劃和專業建設是不是匹配,生源質量怎麽樣,招生和培養有沒有聯動。就業指導中心呢,專家會問就業指導是不是全程化,畢業生就業去向和培養目標是不是匹配,用人單位反饋怎麽樣。這些部門的工作都和人才培養緊密相關,一個環節出問題,就可能影響整體評估結果。”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我經曆了三次評估,最大的感受是,評估不是‘檢查台賬’,而是幫我們找問題、促改進。第一次評估的時候,我們學校在實踐教學環節有短板,專家指出來後,學校加大了投入,建了十幾個實習實訓基地,現在實踐教學質量明顯提升了。還有教材建設,以前確實有部分教材滯後於行業標準,評估後我們建立了教材選用審核機製,每年更新 20% 的教材,確保教材的先進性。”
    我想起自己工作的科技合作與成果轉化中心,平時主要關注科研成果轉化和校企合作,確實沒怎麽考慮過和教學的結合。“聽你這麽一說,我得趕緊回去梳理一下,我們中心的產學研合作項目,哪些可以作為教學案例,哪些學生參與了科研項目,這些都得有詳細的記錄。”
    “沒錯,得抓緊。” 老張提醒道,“專家進校後,可能會隨機走訪部門,還會找基層員工、學生、教師座談,所以不光是負責人要準備,部門裏的每個人都得清楚自己的工作和評估的關係。比如你們中心的工作人員,得知道科研平台開放的流程、學生參與科研的申請方式,萬一專家問到了,不能說不清楚。”
    他又舉了個例子:“上次有個學校,專家走訪實驗室,問實驗員‘你們實驗室對本科生開放的時間是多少’,實驗員說‘不清楚,聽領導安排’,這就給專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說,準備工作得做到位,每個人都得心中有數。”
    食堂裏的人漸漸少了,我們的餐盤也空了大半。老張擦了擦嘴,說:“其實評估並不可怕,隻要我們把平時的工作做紮實,把數據和案例準備充分,再加強部門之間的協同,就一定能順利通過。而且通過評估,我們的工作會更規範,辦學水平也會提升,這對學校、對學生、對我們自己都是好事。”
    “你說得有道理。” 我點點頭,“以前總覺得評估是負擔,現在聽你這麽一說,倒覺得是個梳理工作、查漏補缺的好機會。我還有一年就退休了,能參與這次評估,也算是為學校站好最後一班崗。”
    “可不是嘛。” 老張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們這些老夥計,都希望學校能發展得越來越好。這次評估,我們得齊心協力,把學校的優勢展現出來,把存在的問題整改到位,讓專家看到我們的誠意和實力。對了,你們中心如果需要教務處配合什麽,比如提供學生參與科研的課程學分證明,或者對接教學案例,隨時跟我說,我們一定全力支持。”
    “那太謝謝你了。”我如釋重負般地說道,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以後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還得麻煩你多多指教啊。”
    老張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說道:“你太客氣啦,咱們都是為了學校嘛。”他的語氣輕鬆而又誠懇,讓人感到十分親切。
    我點了點頭,表示讚同。確實,大家都是為了學校的發展而努力工作,相互幫助、共同進步才是最重要的。
    老張看了看手表,突然意識到時間已經不早了,於是他站起身來,說道:“哎呀,時間過得真快啊,我得趕緊回去準備一下下午開會要用的材料了。”
    我也跟著站了起來,與老張一同走出食堂。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走廊裏,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老張邊走邊說:“下午還有個部門會議,得再強調一下重點,確保大家都能清楚明白。”
    我聽著老張的話,心裏不禁踏實了許多。他的認真負責讓我對接下來的工作有了更清晰的方向和目標。
    原來,教學評估並不是一場簡單的“考試”,而是一次全麵的“體檢”。它不僅能讓我們看到工作中的亮點和成績,更能讓我們正視存在的不足之處,從而有針對性地進行改進和提高。
    作為學校的一份子,無論身處哪個部門,無論是否快要退休,我們都肩負著為人才培養質量的提升貢獻自己力量的責任。隻有大家齊心協力,才能讓學校不斷發展壯大,培養出更多優秀的人才。
    回到辦公室後,我沒有絲毫猶豫,迅速走到辦公桌前,一把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電腦主機的電源鍵。隨著電腦啟動的聲音響起,我緊張的心情稍稍得到了一些緩解。
    電腦屏幕亮起後,我立刻打開了相關的文件夾,開始梳理科技轉化中心的評估準備材料。我仔細地翻閱著每一個文件,將近三年的產學研合作項目一一列出,並在旁邊詳細標注出哪些項目向本科生開放、哪些學生參與其中、哪些成果轉化成了教學資源等重要信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麵前的屏幕上逐漸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記錄,這些記錄都是我精心整理出來的,它們代表著我們科技轉化中心的工作成果和努力。看著這些記錄,我不禁想起了老張說過的那句話:“評估不是靠嘴說的,得有實打實的東西。”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在我腦海中劃過,讓我深刻地認識到評估工作的重要性和嚴謹性。
    我深知,這次評估不僅關係到科技轉化中心的發展,更關係到學校的整體聲譽和未來。因此,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認真對待每一個細節,確保我們的準備材料真實、準確、完整。
    我相信,隻要我們每個人都認真準備,每個部門都協同發力,學校一定能夠順利通過這次審核評估,也一定能夠在人才培養的道路上走得更穩、更遠。想到這裏,我心中的壓力似乎減輕了一些,同時也充滿了信心和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