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吳勝利略微心安的是沈悅沒來。
    沈悅說野豬沒什麽好看的。
    表現的很是不屑一顧。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為什麽沒來。
    但吳勝利的心安並沒有持續多久，緊跟著，他就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
    一開始，他沒多想，但大家都來了，隻有沈悅一個人不來，這是不是說明，在沈悅心裏，李虎是特殊的。
    不然為啥不來？
    避嫌嗎？
    沈悅和李虎的事情，不必多說。
    也是李虎不再糾纏沈悅，他這才得以“乘虛而入”。
    正因為這一點。
    吳勝利總是擔心，萬一李虎再回來糾纏沈悅，他怎麽辦？
    以前他都比不上李虎。
    現在李虎變得那麽有能耐，他更比不上。
    之間他幾次挑釁李虎。
    說白了，就是“虛張聲勢”。
    人在得到自己本來得不到的東西後，就容易變得患得患失。
    吳勝利現在就是這樣。
    最根本的原因，其實是自卑。
    ……
    院子裏很熱鬧。
    有人起鍋燒水，有人弄來秤給野豬稱重，就連張援朝都來看，得知野豬有一百三十六斤，讚歎道：“小虎，真行啊。”
    “打回來這愣大的野豬。”
    “咱屯子後麵幾十年就穩咯。”
    “大家夥說是不是。”
    大家轟然稱是。
    這年年種莊稼，總要被山上的野獸給禍害不少，尤其是這野豬，防不勝防，防也防不住。
    破壞力也大。
    一窩野豬，一晚上能拱一畝地。
    牛看了都佩服。
    所以公社每年秋天，為了護秋，都會阻止民兵隊進山打獵，可人多動靜大，野獸也不傻，直接跑路。
    人走，野獸就來。
    治標不治本，靠近山林的屯子苦不堪言。
    獵槍雖然說沒有管製，但也不是你想用就可以用的，有限製，而且，持有槍械要到公社派出所備案。
    就連李虎這個守山人，使用的子彈還要由大隊管理。
    更不要說其他獵人。
    聽說其他地方，有的管理鬆懈，但他們是這個情況。
    野豬就這麽一個，人多了也圍不開，更多的人是看熱鬧，對著野豬指指點點。
    “野豬是腥氣啊，味真衝。”
    “確實，比家豬味大多了。”
    “也不知道煮好還會不會有這老大味。”
    “那肯定會啊。”
    “咋？你們倆吃飽了撐的，還嫌棄上肉了？那到時候你們可別動筷子夾一下。”
    “叔，你這嘮的，哪能嫌棄啊。”
    燒水，褪毛，剝皮，剁肉。
    幾個老手各司其職，李虎都沒挨上邊，他也樂得如此。
    在這個時代，個人是不好脫離群體的。
    以後他弄了東西，可以拿回來大哥這裏，讓大哥招呼人來幫忙。
    不光他省事兒，也能維係人情往來。
    “這野豬真不小。”
    “還是小虎有本事，豬肉都不用花錢買，能省好大一筆錢啊。”
    “擺席也用不了這麽多，剩下來的肉，過年也夠吃了。”
    “何止喲，你們看看這豬多肥。”
    “剛貼了秋膘，看看這肥的，伸手一摸都是油。”
    “小虎，煉油不？”
    李虎捧了碗粥在喝，想了想說道：“煉。”
    “我和大哥忙不過來，還得勞煩叔嬸幫忙啦。”
    大家笑：“嗐，這話說的。”
    “老爺們歇著吧。”
    “這煉油，還得老娘們來幹。”
    大家都樂意幫忙。
    煉了油，剩下來的肉渣，幫忙的人都可以分一些拿回去，用粉條子白菜啥的燉一鍋，那比用肉燉了都好吃。
    別說這了，切下來的豬皮都沒扔，這年頭缺吃的，豆腐都能做出不知道多少種花樣來，更不要說肉了。
    豬皮凍做出來，別提多下酒了。
    “這麽多肥肉，煉出來的油，省著點用，夠一年的。”
    看到煉油的老娘們這麽說，一院子的人那叫一個羨慕。
    有人問能不能換點肉。
    李虎說道：“行啊。”
    “我哥辦席，估計也就是用個五十斤左右，剩下來的都可以換。”
    “肥肉貴些，一塊五一斤。”
    “瘦肉一塊。”
    “排骨啥的七毛。”
    有人問：“那能用別的東西換不？”
    李虎笑道：“咋不能。”
    “反正就是這個價，拿同樣的東西來換就行。”
    “啥都可以。”
    他不挑剔。
    要去山上住，啥都缺。
    大家一聽，扭臉就走，趕緊回家去拿東西來換，晚了怕是就換不到了。
    至於野豬肉腥氣，哪來顧得上啊。
    這是肉。
    嫌棄那就別吃。
    也有人沒走，當場就說道：“小虎，我看野豬肚子你留著了。”
    “大爺用十斤的苞米麵跟你換。”
    “咋樣？”
    野豬肚子說的不是肚子，而是胃。
    李虎看了一眼，說話的是張崴子的爹張棒槌，也是隊長張援朝的堂哥。
    這父子倆一脈相承，愛占人便宜，他留了個心眼沒有立刻答應。
    接著就聽到張三喊道：“棒槌，你咋好意思的？”
    張棒槌喊道：“三哥，嘎蛤啊？”
    “我咋啦我。”
    張三氣的指他：“還嘎哈！”
    “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野豬肚子是藥材啊！”
    張棒槌悻悻說道：“我不知道！”
    張援朝說道：“用10斤的白麵來換還差不多。”
    “小虎，是這。”
    “你棒槌大爺胃不好，聽說吃野豬肚子管乎。”
    張棒槌點點頭：“十斤白天就十斤白麵吧。”
    他一臉不爽。
    這年頭信息封閉得很，別說很多人不知道野豬肚子能治胃病。
    李虎這小年輕就不知道。
    本來十斤苞米麵就可以換過來，結果被這哥倆一攪和，得用10斤白麵。
    哪怕張援朝在幫他說話促成這筆交易，他也並不領情。
    李虎本來就不想換，他是打算拿野豬肚子燉雞，有營養又好吃。
    看張棒槌那樣，更不想換了。【表情】
    但也不好當眾落人麵子，尤其是張援朝還幫著說話了，他可以不給張棒槌留麵子，但不好駁了張援朝的麵子。
    李虎笑著說道：“棒槌大爺，不好意思啊，你就算是拿100斤白麵，我也不換。”
    “不是針對你啊。”
    “主要是這野豬肚子，我已經和我鐵柱大爺說好，要給他的。”
    “大家都知道他的胃不好。”
    張棒槌臉色一僵。
    李虎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算是給了他台階下，他要是再揪著不放，那就是他不懂事兒了。
    沒法。
    隻能憋著氣走人。
    大家笑。
    李虎的話說的漂亮，挑不出理來。
    但大家都知道李虎是啥意思，就是拿張鐵柱當擋箭牌。
    這年頭有幾個人的胃是好的。
    張棒槌碰這麽個軟釘子，也是他活該，總想著占人便宜，真當人好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