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中，李學文的手碰到了一截冰冷的金屬，用力一拽，竟然拉出了一門迫擊炮的炮管。
    簡單查看了一下，炮管完好無損，架起來就能打。
    “老天開眼”
    看著李學文手中的炮管，馬德勝驚喜的叫道。
    一旁還活著的炮兵，此時也從死去的一個同袍身下，摸出了一發迫擊炮彈。
    這是樓頂唯一的一發炮彈了，剛剛在小鬼子的迫擊炮打過來時，經驗豐富的馬德勝，為了避免己方彈藥殉爆，就已經讓他的手下把彈藥箱全部扔了下去。
    這顆炮彈還是因為那個炮兵，被鬼子的第一發炮彈炸死，這才留了下來。
    有炮有炮彈，李學文二話不說，立刻將皮帶從身上解下，三兩下就把炮管綁在了斷牆的豁口處。
    炮口微微上揚，正對著銀行大樓僅剩的那輛反坦克炮。
    剛才那通火力覆蓋，小鬼子認為樓頂的國軍炮兵肯定已經被全殲了，那門反坦克炮正肆無忌憚地對著樓下國軍的火力點開火。
    “馬排長，你來瞄準”
    “好”
    馬德勝抹了把臉上的血，眯起左眼開始調整角度，他的手在微微發抖，但動作依然專業精準。
    將炮口對準目標，馬德勝拿起那發已經裝好引信的迫擊炮彈，表情凝重的將其放在炮口。
    把炮彈用力往下一推，炮彈咚的一聲滑入炮膛，撞針擊發後，轟的一聲，炮彈呼嘯而出。
    三人屏住呼吸，目光死死追隨著那枚炮彈的軌跡。
    炮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直線，精準的射入反坦克炮的窗口。
    被直接命中的反坦克炮陣地，反坦克炮的炮管被炸得扭曲變形，周圍的鬼子炮手被炸得血肉橫飛。
    李學文激動地拍了下斷牆：“幹得漂亮，撤，撤，撤，快撤”
    再次開炮後，現在這個三層小樓就是一個靶子，坦克的威脅已經全部消除，還不趕緊走，難道還想挨炸不成？
    倆人一手拖著已經快死的重傷員，攙扶著肩膀使不上力的人肉炮架，快速的朝著樓下跑去。
    至於那門迫擊炮，則是被棄留在原地。
    迫擊炮是曲射炮，用來直射後，炮管就廢了，拿回去也是無用。
    三人剛衝下三樓，樓頂就遭到了小鬼子的報複性射擊，但是沒啥卵用。
    還殘留的殘垣斷壁能為撤退的四人遮擋子彈，正在遭到炮擊的樓頂又沒辦法架設迫擊炮，唯一的直射炮還被廢了，小鬼子的反擊顯得那麽無力。
    “學文，我就知道你小子沒那麽容易死”
    李學文剛剛從樓上跳下，迎麵就撞到了急行軍增援過來，得知李學文遭到炮擊後火速趕來的蕭平波。
    蕭平波一把扶住踉蹌的李學文，眼中滿是驚喜和擔憂。
    “老蕭，你來的正是時候”
    看到蕭平波後，李學文顧不得寒暄，拉住對方的胳膊，急切的說道：“快，這位兄弟快不行了，趕緊用裝甲車送回後方醫院”
    掃了一眼明顯進氣多出氣少的那個傷兵，蕭平波也不問為什麽要送一個快死的人回去，而是立即揮手示意裝甲兵上來。
    一旁的馬德勝感激的看了李學文一眼，心裏湧起一股暖流。
    國人太多了，在國內想要補充兵員，隻要願意給口飯吃，就會有大把大把的青壯願意投身軍隊。
    相比於傷兵高昂的治療成本，以及野戰醫院中極高的傷兵死亡率，補充一個新兵要容易得多。
    從雜牌軍中廝混出來的馬德勝，見慣了長官拋棄傷兵的事情，別說像這麽重的傷了，就連一些可以救回來的傷兵，長官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其拋棄。
    像李學文這樣，出動裝甲車送一個極大概率救不回來的重傷員的長官，馬德勝還是第一次見到。
    裝甲車轟鳴著駛來，機槍手從車內跳下來，小心翼翼的將傷員往車內抬。
    重傷員的嘴角不斷溢出鮮血，卻還掙紮著抬起手，似乎想說什麽。
    “別說話，兄弟。”李學文握住他的手，開口安慰道：“好好養傷，你會沒事的，我們打跑了鬼子，你得親眼看看勝利的那天”
    重傷員虛弱的點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感激的光芒。
    他的嘴唇顫抖著，用盡最後的力氣，從懷裏掏出一個染血的小布包，顫顫巍巍的遞給了李學文。
    “長...長官，我...我不行了，給...給我娘..”
    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李學文不得不蹲下身子，將耳朵貼近他的嘴邊，這才能聽到。
    “告訴我娘...兒子不孝了...”
    說完最後一句話，就再也沒有了力氣，抓著李學文的手一鬆，無力的垂落了下來。
    看著已經沒了呼吸的炮兵，李學文緩緩合上他的雙眼。
    打開那個染血的小布包，裏麵放了一小疊法幣，應該是他攢下的軍餉。
    “兄弟，你放心。”
    李學文將布包鄭重地放進胸前的口袋，從他口袋裏翻出他的軍籍證，對著屍體鄭重的保證道：“我一定親手交給你娘。”
    將對方的遺體靜靜的放在路邊，等待戰鬥結束後統一收殮。
    李學文站起身，拍了拍軍裝上的塵土，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起來。
    遠處銀行大樓方向的槍聲依然激烈，戰鬥還在繼續。
    李學文一邊檢查手中的衝鋒槍，一邊問道：“老蕭，現在情況怎麽樣？”
    “不清楚，我聽到你的消息後，沒來得及了解最新戰況，就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指揮權我暫時交給準備營的周連長了”
    “走，過去看看去”
    說著，李學文將手中的衝鋒槍上膛，邁開大步朝銀行大樓方向走去，蕭平波和馬德勝立即跟上。
    趕到戰場時，情況已經很明了了。
    小鬼子的三門直射炮全部被摧毀，被壓製在死角的兩輛坦克沒有了威脅後，立即開足馬力衝了出來。
    坦克炮塔轉動，47毫米的坦克炮在肆意的轟炸著小鬼子的火力點。
    “轟，轟”
    兩發炮彈精準命中，底層的日軍機槍陣地頓時啞火。
    得到增援士氣大振的三營在坦克的掩護下，趁機發起衝鋒，喊殺聲震天動地。
    樓頂火力點被迫擊炮摧毀，底層火力點被坦克壓製，缺乏火力的小鬼子已經無力壓製國軍的衝鋒。
    隨著國軍士兵如潮水般湧來，日軍開始節節敗退，快速的丟掉了一樓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