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文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剛剛被小鬼子飛機肆虐過的天空。
    “全殲十一師團？”李學文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開口問道：“這真是陳長官的命令？確定沒搞錯？”
    這命令在李學文看來，簡直是蠢得離譜。
    白天的時候固守陣地都還很艱難，主動出擊打殲滅戰，跟直接讓士兵們去送死差不多。
    夜間奇襲靠的是出其不意和輕武器的裝備優勢，哪怕是李學文，在淞滬這個地方，也隻敢跟小鬼子打夜戰，隻敢把斬首作為目標。
    白天讓他跟小鬼子死拚，李學文心裏也發怵，實在是小鬼子的艦炮威脅太大。
    飛機還可以從係統商城裏買些高射炮，幹擾飛機的投彈，對於部隊的威脅是有，但是還處於能接受的範圍內。
    艦炮是真沒辦法了，那麽大口徑的炮彈，什麽工事都頂不住啊。
    蕭平波臉上也滿是無奈：“命令確實是陳長官親自下達的，措辭極其嚴厲，要求不惜一切代價擴大戰果，十八軍的羅長官親自在後麵督戰了”
    說到這裏，蕭平波看向了李學文，古怪的說道：“造成現在這個局麵，主要還是怪你”
    “怪我？跟我有什麽關係？”李學文指著自己的鼻子，不解的問道。
    “還不是你打的太快了，取得的戰果太大了，給了陳長官太大的驚喜，也帶來了更大的野心”
    蕭平波苦笑著解釋道，語氣裏帶著幾分佩服，也帶著幾分無奈：“咱們國軍啥時候成建製殲滅過鬼子一個旅團？還擊斃了旅團長？這消息要是傳回南京，委座還不得高興得睡不著覺？”
    “陳長官想趁著這股勢頭，再狠狠踹上一腳，萬一真能創造奇跡，把十一師團整個留在羅店，那這功勞可就真是潑天的大了，足以載入史冊，陳長官和十五集團軍，乃至委座，在國際國內都能挺直腰板。”
    說到這裏，蕭平波歎了口氣：“哪怕知道白天進攻會傷亡慘重，上麵也願意賭這一把，用弟兄們的命，去賭那個萬一”
    李學文聽完，一時無語。
    這一命令放在國內任何一個地區都適用，但是唯獨在淞滬這個沿海城市不適用。
    但李學文也明白，站在陳成和南京的角度，這樣的誘惑確實難以抗拒。
    一場足以扭轉國際觀瞻，提振全國民心的大捷，價值遠超幾個團，甚至幾個師的傷亡。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邏輯，也是高層指揮官必須承受的道德煎熬。
    “踏馬的”
    李學文低聲罵了一句，既是罵這該死的命令，也是罵自己打得太狠，反而把友軍們全都架在火上烤了。
    簡單思索了一下，李學文開口問道：“現在能聯係上十五集團軍嗎？”
    “可以，十八軍的電台在隊伍裏呢，就是為了方便向後方匯報戰果”蕭平波開口說道。
    “好，現在裏立刻給陳長官發報，就說我部已突破劉行鎮敵最後防線，確認擊斃日軍第十一師團長山室宗武中將，繳獲其軍刀，印章及十一師團大量機密文件，正在護送繳獲返回”
    “然敵十一師團殘部雖失首腦，但其殘部第10旅團編製猶在，騎兵聯隊，工兵聯隊，輜重聯隊等直屬部隊建製尚存”
    “且敵第三師團援兵攻勢猛烈，我軍若白日強攻，恐遭敵海空火力重創，傷亡必巨，戰果亦難擴大。”
    李學文語速極快，思路清晰，既要報喜，更要報憂，必須讓陳成清醒地認識到戰場全貌，而不是被擊斃師團長的巨大戰果衝昏頭腦。
    把十八軍這樣的國軍精銳，白白的浪費在小鬼子的艦炮和飛機轟炸下。
    “職部懇請鈞座，暫緩全線強攻之令，當以攻心為上，軍事壓迫為輔，職部願親率所部，配合十八軍兄弟，以俘獲之敵酋信物，明碼通電喊話等方式，瓦解殘敵意誌，迫其投降或潰散。”
    “待夜幕降臨，敵海空優勢盡失，我再集中精銳，雷霆一擊，則可事半功倍，以最小代價最大程度殲滅殘敵，擴大戰果，如此方為穩妥之道。”
    “繳獲之敵十一師團關防，軍旗，中將指揮刀及大量機密文件正由可靠部隊護送返回司令部途中”
    “戰機瞬息萬變，利弊已陳，懇請鈞座速斷。中央突擊隊李學文叩。”
    蕭平波不斷的記錄著李學文要發往十五集團軍的電報，心裏卻是大為震驚，自己這個兄弟，這是在玩火啊。
    攻心為上？逼迫小鬼子投降？
    這全都是在睜眼說瞎話，小鬼子在戰局上總體占優，援軍在路上即將抵達，不缺吃不缺喝的，就因為師團長沒了，人家就要投降？
    扯淡呢吧。
    封電報既是報告，也是勸諫，甚至帶有幾分逼宮的意味。
    幾乎就是明白的告訴陳成：我都把鬼子師團長宰了，這功勞足夠大了吧？能不能別讓兄弟們再去送死了？
    深深的看了李學文一眼，熟知李學文性格的蕭平波沒有再勸，而是急匆匆的安排發報去了。
    等待電報發完，李學文也沒有按照陳長官的命令執行，直接帶著大部隊後撤。
    送命的活，誰愛幹誰幹，反正他李學文是不幹。
    十五集團軍司令部。
    通訊參謀幾乎是手抖著將譯好的電文遞給了陳成。
    陳成先是看到“擊斃山室宗武中將”幾個字時，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臉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沒看後麵的內容，就拍著桌子大叫三個好，誇讚李學文是絕對的國軍之虎將，國之棟梁。
    指揮部內頓時一片歡騰，參謀們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擊斃日軍中將師團長，這是自抗戰以來前所未有之大捷。
    但是，當陳成激動的繼續往下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轉而出現了幾分不滿的表情。
    “狂妄，李學文此子簡直是狂妄，以為立了些許戰功，便可恃功而驕，妄議全局戰略了嗎？”
    說著，陳成就黑著臉，將手上的電報重重拍在桌子上。
    瑪德，你李學文什麽檔次，竟然敢跟我提建議，你懂什麽叫大兵團作戰嘛，懂什麽叫戰機稍縱即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