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空軍總司令部。
    周至揉剛剛平複下去的怒火被這封新的電文徹底點燃。
    “反了，反了，他李學文是個什麽東西，一個團長，也敢對我下作戰命令？還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他以為他是誰？”
    周至揉咆哮著將電文狠狠摔在毛幫初麵前：“你看看，你看看，這簡直是軍閥做派，目無長官，無法無天”
    毛幫初撿起電文，快速瀏覽，眉頭越皺越緊。
    李學文的電文確實過於強硬了，完全沒給周至揉這位空軍總司令留任何麵子，直接行使自己的權利下的軍令，逼著周至揉執行。
    沉默了一會，毛幫初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老周，這是正式的軍令，還是執行吧”
    “憑什麽”周至揉不忿的說道。
    “老周，你看清楚，他用的名義是杭州灣一線陸空前敵總指揮，委座確實授予了他這個權限，白紙黑字的命令，從程序上講，他有權對我們空軍下達作戰指令，我們若拒不執行，就是公然抗命”
    “他這是拿雞毛當令箭”
    說是這麽說，不過也是說說氣話而已，聲音已經低了很多，正如毛幫初所說，命令已經下達，要麽執行，要麽抗命。
    周至揉雖然級別比李學文高，但是還真不敢拒絕執行。
    毛幫初也沒說話，隻是靜靜的等著周至揉想開。
    辦公室沉默了良久，周至揉這才低聲罵了一句：“踏馬的...”
    這句國罵也不知道是在罵李學文，還是在罵這該死的時局，或者是在罵自己。
    周至揉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對著外麵吼道：“來人”
    一直守在門外的副官和通訊參謀立刻推門而入。
    周至揉臉色鐵青，一字一句的說道：“記錄命令，致電廣德機場：命令所有轟炸機大隊，戰鬥機中隊，立即取消一切休整，地勤人員立刻檢查所有戰機狀態，確保兩個小時內能夠完成出擊準備”
    “此次任務目標是杭州灣停靠的日軍航母，采用低空突襲戰術，利用雲層隱蔽接敵，不求擊沉，但求最大可能破壞，癱瘓其起降能力”
    “電複杭州灣前敵總指揮部，電令已悉，空軍司令部遵令執行，望你部務必做好引導與配合”
    通訊參謀迅速記錄下內容後，鄭重的敬了個禮，快步轉身離去。
    命令很快下達至廣德機場，由於天氣不好，本以為今日不會有命令下達的飛行員們，此時正在休息室裏打牌，看書。
    刺耳急促的戰鬥警報聲毫無預兆的響起。
    正在休閑娛樂的飛行員們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便丟下手中的物品，抓起飛行帽和飛行夾克就往外衝。
    “什麽情況？這鬼天氣能起飛？”
    “不知道！警報就是命令”
    “快，去機庫”
    機場的高音喇叭裏響起了機場指揮官的播報聲：“緊急戰備，緊急戰備，所有飛行員立即到簡報室集合，重複，所有人員立即集合”
    簡報室裏，當機場指揮官將本次作戰目標說明以後，一時間包括那些蘇俄飛行員在內的所有飛行員全都沉默了下來。
    幾十架飛機去轟炸擁有上百艘艦艇的龐大艦隊？而且還是其中防空火力最嚴密的核心航空母艦？
    這跟找死有什麽區別？
    就在沉默時，一個年輕飛行員站了出來：“長官，如果炸彈沒能命中，或者命中後效果不大呢？航母的甲板都是木質，是可以修複的”
    機場指揮看著這個年輕的飛行員，沉默了一下，開口道：“那就盡可能幹擾它，為下一波攻擊創造機會”
    “沒有下一波了，長官”另一名年紀稍長的飛行員猛地打斷了他，決絕的說道：“咱們還有多少飛機能拚？多少兄弟能填進去？既然要幹，就幹個徹底的”
    “你想怎麽幹？”
    “持續轟炸的風險太大了，小鬼子的航母也不是那麽容易炸沉的，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我的建議是打完一輪就走”
    “什麽意思？”
    沉默了片刻後，飛行員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吼了出來：“我願意以戰機為炸彈，滿載航彈抵達目標上空後，直接撞擊鬼子航母的甲板或者艦島，就算撞不沉它，也能讓它短期內無法作戰”
    這話猶如驚雷般在簡報室裏炸響，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提出這個建議的戰友。
    現在是1937年，不是1944年，喪心病狂的小鬼子還沒有搞出神風特工隊這種變態的玩意。
    飛行員還隻是飛行員，不是人肉炸彈，是技術兵種，是寶貴的財富，他們的任務是駕駛昂貴的飛機去投彈，去空戰，然後盡可能地返回基地。
    以飛機作為炸彈直接撞向目標，這隻是返航無望，彈盡糧絕後的最後手段。
    短暫的死寂之後，最先開口說話的那個飛行員激動的站了出來：“加我一個，我作為備選，如果高銘沒能成功，我立刻補上”
    “踏馬的，也算我一個，步兵兄弟們在下麵拚命，我們在天上也不能怕死”
    “對，撞他娘的，讓狗日的小鬼子也知道知道，咱中國人不怕死”
    “長官，下命令吧，就當敢死隊了”
    請戰的聲音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開來。
    蘇俄誌願軍們麵麵相覷，他們被國軍飛行員的這種決絕給震撼到了。
    聽著一眾飛行員的請戰，機場指揮的眼圈都紅了，看著一眾比自己兒子年紀還小的飛行員們，有心想要拒絕他們這種極端的戰法。
    但是理智告訴他，這是能夠完成目標，減少己方損失的最好辦法。
    最終還是理智壓過了情緒，機場指揮咬著牙道：“好，都是好樣的，是黨國的鐵血雄鷹，老子....老子批準了”
    “但這不是命令，是自願，自願執行撞擊命令的，出列”
    話音落下，幾乎所有的國軍飛行員都毫不猶豫地向前邁出了一大步，步伐堅定，眼神決然，沒有絲毫的猶豫。
    機場指揮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選出了最先請戰的高銘作為主攻，第二個請願的作為備選。
    就這樣，一場比鬼子“神風”更早，更為悲壯的自殺式攻擊，即將在1937年的杭州灣上空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