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校長說的是氣話，不可能讓他去頂替李學文，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有些膽寒。
    杭州灣的海麵上，現在有小鬼子的各類艦船百多艘，曾經出使過歐洲各國的周至揉是見識過軍艦火炮齊射的場景的。
    上百艘戰艦齊射毀天滅地的場景，想想都會讓人頭皮發麻。
    讓他去頂替李學文收灘頭，那跟讓他去送死有什麽區別？
    迎著校長那目光不善的眼神，周至揉訕訕的說道：“委座，卑職惶恐，卑職從民國二十二年後，就開始從事黨國的空軍建設，對於步兵作戰，早就生疏了”
    “李學文雖然有過失，但其作戰勇猛，熟悉敵情，臨時換將，對於戰局百害而無一利”
    知道周至揉認慫了，不再求著自己收拾李學文後，校長麵無表情的反問道：“哦？至揉，你方才不是要整肅軍紀嗎？現在怎麽又幫李學文說話了？”
    “方才卑職所言，實在是一時激憤，如今國難當頭，正是用人之際，不如讓其戴罪立功，堅守前線，卑職必當親盡全力，陸空協同，共禦外辱”周至揉連忙躬身說道。
    事情解決，校長揮了揮手，淡淡的說道：“下去吧”
    “是”
    周至揉拿起桌上的大公報，躬身退了出去。
    等著周至揉離開後，校長離開自己的辦公桌，站在窗戶邊看著窗外的風景，臉上的表情異常疲憊。
    “已經三天了啊.....”
    看著窗外的風景，校長無聲地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道。
    李學文在杭州灣已經堅守了三天，已經超過了他自己在軍事會議上承諾的“再等兩天”。
    自從擊沉鬼子航母的第二天，小鬼子就跟瘋了似的開始進行登陸作戰，中央突擊隊傷亡慘重，灘頭陣地幾度易手，又幾度被奪回。
    小鬼子的艦炮幾乎從未沒有停下過，一波猛過一波。
    李學文在電報裏雖然沒有叫苦，但是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在勸自己從淞滬撤退。
    自己期待的九國公約會議那邊，依舊不痛不癢，西方列強還是態度曖昧，倭寇依舊肆無忌憚。
    張發奎派去的援軍，要麽被日軍空中力量阻滯，要麽行動遲緩，三天時間裏，隻有一個步兵旅抵達了杭州灣前線。
    “敬之，健生他們是對的，我對不起學文呐...”
    站在窗外一陣沉默後，校長再次小聲的喃喃自語了一句。
    當初將李學文調往金山衛，本是想保全這支嫡係，沒想到竟是親手將他送入了絕地。
    如果在小鬼子登陸當天，就下達撤退的命令，按照中央突擊隊的戰力，硬抗幾天後還有機會撤回，現在.....
    唉，想到如今還在杭州灣拚死硬抗的李學文，哪怕是心如鐵石的校長，都生出了一絲愧疚。
    “大軍，進來一下”
    重新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校長，拿起桌上的電話，接通了侍從室。
    很快，錢大軍推門快步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委座”
    校長沉默了幾秒，這才開口問道：“李學文那裏最新的戰報到了嗎？”
    “剛到不久，見您正與周司令談話，沒敢打擾。”
    錢大軍連忙從手中的文件夾裏取出一份電文，雙手遞過去：“情況很不樂觀，一天時間裏，中央突擊隊四個團損失過半，一個團長陣亡，基層軍官死傷慘重”
    又是一通長久的沉默，良久以後，校長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沉聲道：“通知下去，今晚八點，召開最高軍事會議，最終定奪淞滬戰局下一步行動，所有相關人員，務必到場。”
    “是，卑職立刻去辦。”錢大均精神一振，他心裏清楚，委座終於要做出決斷了。
    “還有”校長叫住了正要轉身的錢大均，繼續說道：“以我的名義，給李學文發一封密電”
    “當前局勢，吾已深知，決斷在即，望學文再堅持最後之關頭，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守住金山衛一線三日”
    “若事不可為，緊要關頭之下，團部可相機轉進，前線將士，仍須抱定與陣地共存亡之決心”
    “個中分寸，望你詳加斟酌，臨機獨斷，一切以最終達成阻擊任務為要，餘深信學文必能體會此中深意”
    錢大軍迅速記錄完畢，複述一遍確認無誤後，轉身離開親自前去發報。
    如果說剛剛還不確定校長的具體想法，那麽有了這封電報後，錢大軍就徹底明白了校長的意思。
    今晚的軍事會議，應該就能確定淞滬撤退的時間，快的話，可能當晚就會下達全線撤退的命令。
    與此同時，杭州灣北岸。
    今天報紙上紛紛擾擾的事情，李學文並不知道，也沒心情關注。
    自從接受完采訪後，當天夜裏，統一意見後的海陸兩軍就開始發起了連續不停地進攻。
    如果說登陸當天，小鬼子的戰力隻能發出百分之七十的話，那麽雙方意見統一後，直接迸發出了百分之兩百的戰力。
    海陸空三位一體的進攻，打的中央突擊隊幾乎喘不過氣來。
    戰場壓力這麽大，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的李學文，哪有心思關心報紙上的事情。
    “司令，日軍三架戰機轟炸炮兵陣地，防空營打掉一架，我軍損失兩門37毫米高炮，炮營無一損失”
    “司令，右翼前沿觀察所報告，三號沙灘日軍一個大隊在五輛坦克的掩護下登陸成功，正在與我方激戰”
    “司令，左翼白沙灣失守的三號高地，四團連續衝了三次，在日軍坦克和艦炮的掩護下傷亡慘重，四團請求增援”
    指揮部內的電話響個不停，每分每秒都有消息傳來，有好有壞，但是大部分都是壞消息。
    小鬼子的海陸兩軍全力配合起來，投送能力得到了大大增強，一次性能投送兩個聯隊上來，給中央突擊隊造成了很大的防守壓力。
    一次性投送兩個聯隊也就算了，也不知道小鬼子發了什麽瘋，從前天晚上第一波登陸部隊上了岸，就開始不計傷亡的發起猛攻。
    登陸艇投送完一批，立刻返回裝載下一波進攻部隊重新出發。
    完全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五的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