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保衛戰實在是不好打，各軍老兵身心疲憊，士氣低迷，補充的大量新兵被戰場嚇破了膽子，戰鬥力有限。
    哪怕是李學文的炮團頻繁出動，依舊難掩頹勢。
    在外圍防線打響的五天後，前線終於開始出現了潰敗的跡象，就連74軍這種中央軍精銳也出現了小股潰退的逃兵。
    一直隻出動遠程火力，步兵主力在後方打醬油的中央一師，不得不開始執行自己的督戰職責。
    全師五個主力團全部出動，腦門上的鋼盔上塗上‘督戰’二字，胳膊上戴上同樣寫著‘督戰’的袖標，士官全部換上花機關。
    以團為單位，順著光華門，中華門，中山門，通濟門，太平門這五個城門出城，在淳化，湯山，牛首山一線外圍陣地的後方交通節點，重要村落和撤退公路上，設立了嚴密的督戰防線。
    中央一師的士兵們的鋼盔和胳膊上那‘督戰’二字，讓所有從前線撤下來的人都不由得心頭一寒。
    第一個撞上督戰隊防線的，是一股從淳化鎮方向潰退下來的部隊，番號混亂，約莫一個排的規模。
    他們大多丟盔棄甲，很多人連槍都丟了，臉上寫滿了驚恐，隻顧著向南京城方向逃竄。
    “站住，全部停下，中央一師奉命督戰，擅自脫離陣地者，格殺勿論。”在一處前往光華門的必經之路上，負責防守此處關口的王大，站在沙包壘起的工事後，用鐵皮喇叭厲聲吼道。
    王大的身後，數挺架起的MG34通用機槍，槍口冷冷的指向這群潰兵，機槍手的手指已經放在了扳機上。
    潰兵們猛的刹住腳步，看著前方嚴陣以待，裝備精良的督戰隊，絕望地哭喊起來
    “長官，守不住了啊，鬼子攻的太猛了，弟兄們死傷慘重啊”
    “讓我們回城吧，給我們留條活路”
    王大麵無表情，冷冰冰的大喊：“活路在前麵，轉身回去，跟小鬼子拚了，才有活路，我數三聲，不回頭者，就地正法”
    隨著王大的話音落下，機槍手立刻子彈上膛，隨時做好了射擊準備。
    逃兵們一陣騷動，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不過依舊沒人轉身離開。
    “一”
    “二”
    在數到三時，看到這群潰兵們依舊沒有回頭，王大眼神一冷，剛準備揮手時，潰兵中一個少尉站了出來。
    大喊道：“我們回去，我們回去跟狗日的拚了，但長官，能不能給我們點彈藥？我們....我們子彈都快打光了”
    王大盯著對方看了兩秒，緩緩點頭道：“可以”
    說著轉頭對著身後說道：“給他們一人發三顆手榴彈，補六十發子彈，給一些武器糧食”
    很快，武器彈藥糧食補充到位。
    那少尉紅著眼睛，給王大敬了個禮，轉身吼道：“弟兄們，李長官給咱們補給了，是漢子的，跟老子殺回去，不能讓小鬼子看扁了我們”
    這群原本潰散的士兵，在督戰隊一手蘿卜一手大棒的逼迫下，重新鼓起一絲勇氣，嚎叫著轉身衝回了槍炮激烈的戰場。
    看著遠去的潰兵，王大鬆了一口氣。
    來之前團長是交代過的，要是真的有潰兵闖崗，必須直接射殺，絕不能心慈手軟，但要是潰兵還有血性，願意回頭再戰的，則可根據對方的情況給予必要支援。
    今天一天的時間，中央一師的各個哨卡都遭遇了潰兵逃竄的事件。
    大部分潰兵都跟王大遇到的類似，在督戰隊冰冷的槍口和回頭有補給的雙重作用下，選擇了轉身重返戰場。
    當然了，也有少量潰兵徹底被小鬼子嚇破了膽子，寧願向督戰隊開槍，也不願意重返戰場。
    這樣的士兵已經不是潰兵了，性質已經變了，成了衝擊軍陣，對抗執法，意圖臨陣脫逃的逃兵。
    對於這種人，督戰隊接到的命令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殺。
    督戰隊上來的消息，很快在前線各部中傳開，中央一師的督戰隊，殺潰兵是真不手軟，但隻要你肯轉身迎敵，他們也會提供武器彈藥。
    中央一師下手不留情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震懾了那些想要跑路的士兵，勉強穩住了搖搖欲墜的外圍防線。
    下關中央一師師部。
    任運良拿著今天各團匯總上來的數據，向李學文匯報道：“師座，各督戰點今日共攔截，勸返潰兵二十一股，涉及番號九個，累計約兩千人。”
    李學文看著地圖，頭也沒抬的說道：“知道了，告訴各團，尺度自己把握，對於那些還有血性的，盡可能的勸退回去，對那些隻想逃命的，有一個殺一個，絕不留情”
    “是”
    任運良記錄完畢，又補充道:“不過師座，督戰之法一時有效，但是反噬的案例比比皆是，前線各部傷亡慘重，疲憊不堪，僅靠督戰難以持久啊。”
    李學文終於抬起頭，無奈的說道：“我知道，但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告訴各團，瞪大眼睛有點眼力勁”
    “非整建製的潰兵可以開槍，要是有成建製的大股部隊逃跑，那就不用攔了，通知一下相鄰部隊，趕緊一起往後跑。”
    小潰可阻，大潰不可逆。
    小股部隊的潰散，督戰隊的威懾力還存在。
    成建製的潰退，那就不是督戰隊的機槍可以攔得住的了，督戰隊敢攔，對方就敢跟督戰隊火拚。
    在李學文囑咐後的第二天，南京城的外圍陣地上，就出現了整建製的潰逃。
    負責防守淳化鎮側翼的部隊，在小鬼子的猛烈進攻下，防線被打崩了，全軍潰散。
    黑壓壓的潰兵漫山遍野的向南京城的方向瘋狂逃竄，番號混雜，建製全無，軍官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長官，一個個隻顧著逃跑，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看到幾千人的潰逃，負責此處的督戰隊哪裏敢攔。
    連忙通知了一下還在淳化堅守的74軍，在潰軍後麵幫著打退了小鬼子的一波追擊後，收拾家當趕緊跟著往南京城方向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