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天真，地主老財是什麽貨色你不知道？他們可都是舍命不舍財的，你上嘴皮碰一下下嘴皮，他們就乖乖的把真金白銀拿出來捐款？我看到時候最多也就給一兩百大洋意思意思”
    王有為被楚陽暉當眾反駁，臉上有些掛不住，梗著脖子反駁道。
    這話雖然糙了點，但確實是實情。
    那些盤踞地方多年的土財主，哪個不是油鍋裏都能撈出錢來的主？舍命不舍財的多了，沒有點強硬手段，想讓他們乖乖掏錢，確實很難。
    楚陽暉臉色不變，平靜地回應道：“讓他們主動捐款這有什麽難的?如今抗戰正酣，兵員補充是頭等大事，按照《兵役法》及戰時條例，我部有權在所駐防區域內征召適齡青壯入伍”
    “和六安的征兵署打聲招呼，讓他們配合我部的募捐活動，帶著征兵署的人上門募捐，願意捐款的家庭，他家裏的青壯子弟免征，不願意捐款的，當場核定其家中適齡子弟人數，立即抽丁入伍”
    此言一出，指揮部內先是一片寂靜，隨即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驚歎和倒吸冷氣之聲。
    狠，太踏馬的狠了。
    這招簡直是打在了那些地主老財的七寸上，這些土財主們大多思想守舊，把家族血脈和香火傳承看得比命還重。
    讓他們出錢，可能還要猶豫，但要是動他們兒子，動他們家族的繼承人，那簡直就是要他們的老命。
    相比於兒子可能戰死沙場，家族絕後的風險，出點錢簡直就成了最劃算的選擇。
    王有為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不得不悻悻地嘀咕了一句：“算你狠”
    中央一師三巨頭對視了一眼，臉上全都是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不錯，不錯，這個主意好。
    簡直就是無本買賣，而且傳出去還好聽，任誰也說不出個“不”字。
    我們這是依法征兵，鼓勵鄉紳支援抗戰，合情合理合法，這教導總隊出身的，就是比陸軍裝甲兵團出身的會做事嘛。
    坐在下首位置旁觀的沈圖南，聽著中央一師的長官們討論的內容，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踏馬是名譽全國的英雄部隊嗎？是正兒八經的中央軍精銳嗎？
    一個旅長，明火執仗的強買強賣，一個暗嗖嗖的敲詐勒索，這踏馬是土匪窩吧？
    不管說的再好聽，一個本質上就是公然搶劫，另外一個本質上則是公然綁票，這不就是土匪的搞錢手段嗎？
    就這，師座和參謀長他們，居然還在認真討論其可行性，甚至麵露讚許。
    會議的主題不是怎麽把武器賣出去嗎？怎麽說著說著，就變成綁架勒索那一套無本買賣了？
    就在李學文即將點頭之際，沈圖南站了出來，開口道：“師座，各位長官，卑職沈圖南，有幾句話，不吐不快，若有冒犯之處，還請長官們海涵”
    他的突然發言讓指揮部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這個平時不太起眼的年輕參謀。
    李學文看著他，微微頷首:“圖南，有什麽想法，但說無妨。”
    “卑職認為不管是王旅長的武裝銷售，還是楚旅長的以捐代征，雖能解一時之急，但對我軍之聲譽亦是嚴重之破壞”
    此話一出，會議室內的氣氛頓時為之一凝。
    王有為和楚陽暉的臉色都沉了下來，看向沈圖南的目光帶著明顯的不悅。
    李學文倒是神色不變，剛剛倆人的搞錢辦法確實糙了點，影響名聲，眼下見沈圖南跳了出來，就想聽聽這個有點背景的沈圖南的高見。
    抬了抬手，示意王有為和楚陽暉倆人稍安勿躁，對沈圖南說道：“圖南，你既然覺得不妥，想必有更好的法子？”
    “卑職確有一計，可以同時實現王，楚二位旅長之目標”沈圖南信心滿滿的說道。
    李學文來了興趣，言簡意賅的說道：“講”
    “卑職認為，當地鄉紳不願意購買武器用於保衛鄉裏，實是因為當地沒有什麽大股土匪可以威脅到他們”
    說到這裏，沈圖南頓了頓，環視眾人一圈後，這才繼續說道：“日寇還在數百裏外，小股潰兵和尋常毛賊，他們自家的護院或許就能應付，沒有切膚之痛他們自然覺得手中的老套筒夠用，舍不得花大價錢換我們的精良武器。”
    話說到這裏，李學文大概就明白了沈圖南的意思。
    讚賞的看了沈圖南一眼，沒想到啊，沒想到，自己的中央一師裏，除了有臥龍鳳雛之外，竟然還有高手。
    “如果說周圍有了亂竄作案，實力強大的土匪呢？搶了幾戶地主，其餘的地主老財們還能睡得安穩嗎？自然就有了購買精良武器用於自衛的需求，這樣一來，我們的武器就可以賣給他們”
    “除此之外，如果當地民團剿匪不利呢？是否要求到我部頭上？到時候，我們出兵剿匪，消耗的糧餉彈藥，總不能我們中央一師自己出吧？”
    等著沈圖南說完，李學文率先鼓起了掌來。
    高明，高明啊，這手段比那倆臥龍鳳雛強多了，沒有需求就製造需求，而且在售後上還能大賺一筆。
    一次性能搞兩筆錢，要是搞好了，撫恤金一波就能給攢出來。
    其他人也覺得這個主意靠譜，紛紛跟著李學文一起鼓掌。
    等掌聲落下，王有為提出了一個問題：“沈參謀這個主意確實不錯，不過周圍的土匪實力都不怎麽樣，去哪找一波能威脅到他們的土匪呢？”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齊齊看向了王有為。
    王有為：“......”
    當天夜裏，六安與舒城交界處的一個鎮子上，平日裏欺男霸女，惡貫滿盈的地主老財張百萬，家裏的大院被一夥號稱黑風寨的土匪打了進去。
    全家財物悉數被搶，就連張百萬的腦袋都被這夥土匪掛在了房梁上，並且放出話去，要求兩縣所有的地主三天內湊集五十萬大洋，否則就屠盡所有地主。
    此消息一出，兩縣地主全體震動。
    鬧土匪了，太踏馬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