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玄冰封門血途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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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鏡受損,靈光黯淡,持鏡長老捧著出現裂痕的鏡身,發出野獸般的痛苦嘶嚎,那聲音中蘊含的不僅僅是法寶被毀的心痛,更有一種計劃被打亂、任務失敗的恐懼與暴怒。
澹台鏡心撫摸著瑤琴的斷弦,臉上的淺笑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審視。她看看狀若瘋魔的暮家長老,又看看重傷喘息卻眼神如狼的莫寧,最後將目光定格在那氣息不穩卻眼神亮得驚人的暮成雪身上。
“有意思…”她低聲自語,指尖在完好的琴弦上無意識地滑動,“竟能毀去玄冥鏡…還能傷我瑤琴…看來,這‘鑰匙’比想象中更有趣,暮紅姐姐的保護,也並非毫無緣由。”
然而,此刻的莫寧根本無暇理會他們的反應。胸腹間那道被玄冥鏡光擦過的傷口傳來陣陣蝕骨寒意與湮滅般的劇痛,若非他體質特殊且意誌如鐵,早已倒地不起。他強提一口氣,冰冷的目光掃過那沉寂的冰塔大門——方才那一縷紅蓮虛影沒入的瞬間,他清晰地捕捉到了!
“進塔!”他嘶啞下令,不容置疑。
碧蘅和夕青立刻攙扶住他,暮成雪也反應過來,四人毫不猶豫地衝向那幽藍的冰塔大門。
“攔住他們!”持鏡長老首先反應過來,目眥欲裂,不顧手腕粉碎劇痛,單手催動那破損的玄冥鏡,一道遠不如之前凝實、卻依舊危險的灰白光柱再次射向四人背影!
澹台鏡心也幾乎同時出手,斷弦瑤琴奏出尖銳的音符,數道無形音刃後發先至!
但就在他們的攻擊即將觸及莫寧四人的刹那!
那原本沉寂的冰塔,猛地爆發出滔天藍光!無數古老而複雜的符文自塔身浮現、流轉,一股浩瀚、冰冷、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恐怖威壓轟然降臨!
嗡——!
一道厚實無比的幽藍色光幕瞬間凝聚,將整個冰塔籠罩其中!
玄冥鏡的灰白光柱和澹台鏡心的音刃轟擊在光幕之上,竟如同泥牛入海,隻激起了一圈圈細微的漣漪,便徹底消失無蹤,連一絲聲響都未曾傳出!
“什麽?!”持鏡長老和澹台鏡心同時色變!
這冰塔的防禦之力,遠超他們的想象!
而莫寧四人,則趁著這短暫的間隙,猛地撞向了那布滿符文的玄冰大門。就在他們接觸大門的瞬間,門上符文再次微亮,似乎識別了什麽,竟悄然洞開一道縫隙,將四人吞沒其中,隨即轟然關閉!
下一刻,冰塔表麵的藍光和符文漸漸隱去,恢複了那萬古死寂的模樣,仿佛從未有人進入過。隻留下那層堅固無比的幽藍光幕,無聲地矗立在冰原之上,將內外徹底隔絕。
“混蛋!給我破開它!”持鏡長老徹底瘋狂,不顧一切地催動破損的玄冥鏡,一道道灰白光柱連續轟擊在光幕上,卻隻能讓漣漪稍微擴大一些,根本無法撼動其根本。
澹台鏡心也收斂了輕慢之色,琴音變得急促而肅殺,一道道凝練的音波如同重錘般砸向光幕,效果卻同樣微乎其微。
很快,後續的暮家精銳與呼延家的殘兵也陸續趕到。得知莫寧等人躲入塔中,且冰塔封印莫名啟動,所有人都又驚又怒。
“一起攻擊!這封印再強,也有其極限!耗也能耗幹它!”呼延家那名刀疤頭領怒吼著,揮舞著巨斧帶頭衝鋒。
暮家修士也結起戰陣,凝聚起森寒劍氣,如同冰風暴般持續衝擊光幕。
澹台鏡心帶來的樂師們也各施手段,魔音貫耳,試圖從能量與神魂層麵雙重衝擊封印。
一時間,冰原之上能量光芒瘋狂閃爍,轟鳴爆炸聲不絕於耳。集合了暮家、呼延家、澹台家三方之力,這般狂轟濫炸,足以輕易摧毀一座城池!
然而,那幽藍色的光幕卻如同亙古存在的冰川,巋然不動!所有的攻擊落在上麵,都隻能激起大小不一的漣漪,根本無法真正破開防禦。那封印的力量仿佛深不見底,源源不絕,甚至隱隱有種將部分攻擊能量吸收轉化的詭異特性!
“這怎麽可能?!”刀疤頭領虎口震裂,看著毫發無損的光幕,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持鏡長老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他死死盯著光幕和冰塔,嘶聲道:“這不是普通的守護封印…這是…以整座冰塔為核心,勾連地脈寒髓,甚至…可能借用了部分‘冰棺’之力形成的絕對壁障!除非力量層次遠超布下封印者,或者有特定的‘鑰匙’,否則強攻根本無效!”
“鑰匙?”澹台鏡心撫琴的手一頓,美眸微眯,“長老是說…”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沉寂的冰塔上。鑰匙,不就在裏麵嗎?
塔外三方勢力徒勞強攻,一時進退維穀。
而塔內,則是另一番景象。
一踏入冰塔,外界所有的喧囂和攻擊聲瞬間消失,仿佛被徹底隔絕。塔內光線昏暗,隻有四周牆壁上鑲嵌著的些許幽藍冰晶散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螺旋上升的玄冰階梯和無盡的寒冷。
一股難以言喻的、深入骨髓靈魂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四人,不僅僅是低溫,更是一種仿佛能凍結時光、寂滅萬物的死寂之氣。
“好…好冷…”暮成雪牙齒打顫,那股寒意讓她眉心的光暈都運轉滯澀起來。碧蘅和夕青也立刻運轉功力抵抗,麵色發白。
莫寧重傷之軀受此寒意侵蝕,傷口處的湮滅之力似乎都被引動,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黑色的血跡。但他眼神依舊銳利,迅速掃視環境。
塔內空間遠比從外麵看起來更加廣闊幽深,仿佛自成天地。冰冷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類似檀香卻又更加冷冽的氣息。
“娘…娘你在哪裏?”暮成雪壓下寒意,急切地呼喊,聲音在空曠的塔內回蕩,卻得不到任何回應。隻有那絲微弱的溫暖感應,似乎從塔的上層傳來。
“節省體力,穩住心神。”莫寧聲音嘶啞地提醒,“這塔不對勁。碧蘅,給我藥,最強的鎮痛和激發潛能的。”
碧蘅毫不猶豫地掏出一個赤紅色藥瓶:“‘焚血燃魂丹’,能暫時壓住你的傷痛,激發剩餘潛力,但藥效過後會元氣大傷…”
“少廢話。”莫寧直接奪過,吞下一顆。丹藥入腹,如同烈火燃燒,瞬間驅散了部分寒意,劇痛也被強行壓下,一股狂暴的力量感湧現出來,但他蒼白的臉色卻透著一股不正常的潮紅。
“走,向上。”他率先踏上螺旋冰梯。階梯冰冷滑膩,充滿了歲月痕跡。
越往上走,寒意越重,牆壁上開始出現一些模糊的壁畫,描繪著古老的祭祀場景,無數人跪拜著一具巨大的冰棺,氣氛莊嚴而詭異。那股死寂之氣也越來越濃。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莫寧猛地停下腳步。
前方的階梯上,無聲無息地凝聚出兩個完全由幽藍玄冰構成的守衛!它們沒有五官,手持冰矛,散發著絲毫不弱於外麵暮家精銳的冰冷殺氣,攔住了去路。
“是塔的自主防禦機製!”夕青驚道,“小心,它們沒有生命氣息,不怕尋常攻擊!”
話音未落,兩名冰守衛已然發動攻擊,冰矛刺出,快如閃電,帶著凍結一切的寒意!
莫寧眼中厲色一閃,吞服丹藥後的狂暴力量爆發,不閃不避,直接一拳轟出!
“碎!”
轟!蘊含著“斷嶽勁”與丹藥之力的拳鋒狠狠砸在冰矛之上!那堅硬無比的冰矛竟被他一拳砸得粉碎!拳勢未盡,又將那名冰守衛轟得四分五裂!
但同時,另一柄冰矛已經刺到他的肋下!
嗤!冰矛劃過,帶出一溜血花,雖然被他及時閃開要害,依舊添了一道新傷。
莫寧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反手一爪扣住那冰守衛的手臂,“冥獄指”勁力爆發,死氣瘋狂侵蝕!
哢嚓!冰守衛的手臂瞬間布滿裂紋,隨即崩碎!
但下一刻,令人心悸的事情發生了。周圍牆壁上的寒氣迅速匯聚,那被轟碎和打殘的兩名冰守衛,竟然在眨眼間又恢複如初!仿佛擁有不死之身!
“不行!它們能無限再生!必須找到核心或者繞過它們!”碧蘅急聲道。
就在這時,暮成雪看著那不斷匯聚的寒氣,看著牆壁上那些古老的壁畫,尤其是那具冰棺的圖案,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極其模糊的碎片。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指尖並非凝聚冰刃或火苗,而是循著一種古老的本能,勾勒出一個極其複雜、充滿晦澀意味的符文軌跡——那似乎是她記憶中,母親曾經偷偷描繪過無數次的東西…
隨著她的勾勒,她眉心的光暈微微閃爍,一股奇異的氣息散發出來。
那兩名正要再次攻擊的冰守衛,動作猛地一滯!它們那沒有五官的麵部,似乎“看向”了暮成雪,隨即,竟然緩緩地向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通路!然後如同融化一般,重新匯入了牆壁的寒氣之中,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成雪妹妹,你…”碧蘅驚訝地看著她。
暮成雪自己也有些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好像…突然想起來一點…”
莫寧深深看了她一眼:“繼續想。跟緊我。”
四人繼續向上。之後又遇到了幾波類似的冰守衛,甚至還有一些詭異的、能直接攻擊神魂的寒霧陷阱。但在莫寧的暴力開路和暮成雪偶爾靈光一現、勾勒出某些奇異符文或引動眉心印記氣息的情況下,總算有驚無險地層層突破。
塔內的空間越來越壓抑,那股死寂之氣幾乎凝成實質。而暮成雪感應到的那絲溫暖,也越來越清晰。
終於,他們來到了冰塔的最頂層。
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圓形穹頂空間。空間的中央,並非什麽牢籠,而是一座巨大的、完全由透明玄冰雕琢而成的蓮花狀祭壇!祭壇四周,連接著無數粗大的、閃爍著符文的幽藍鎖鏈,深深嵌入牆壁和地底,仿佛在抽取著整個冰塔和地脈的力量,匯聚到祭壇中心。
祭壇中心,躺著一個身著素白衣裙的女子。她麵容蒼白消瘦,卻依稀可見與暮成雪相似的輪廓,雙眸緊閉,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那微弱的溫暖氣息,正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娘!”暮成雪淚如泉湧,激動地就要衝過去。
“別動!”莫寧猛地拉住她,眼神凝重到了極致。
他盯著那座祭壇和那些鎖鏈,緩緩道:“這不是囚禁…這是…獻祭!她在被這祭壇,源源不斷地抽取著生機和魂力!”
而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疲憊卻又帶著一絲欣慰的女聲,突然在眾人身後響起:
“你終於…還是找到了這裏…”
眾人駭然回頭,隻見一縷極其淡薄、幾乎隨時會消散的紅蓮虛影緩緩凝聚,正是暮紅的那具分身!她看起來比在雪吟穀時虛幻了無數倍,顯然穿越塔外封印和塔內防禦,對她這縷分神造成了難以想象的損耗。
她的目光越過眾人,溫柔而悲傷地落在祭壇中那個沉睡的女子身上。
“時間不多了…”暮紅分身輕聲道,語氣帶著無盡的疲憊與決絕,“我必須在她被徹底吸幹之前,斬斷這‘飼蓮之鏈’…”
她的話,如同驚雷,炸響在暮成雪耳邊。
飼蓮之鏈?獻祭?吸幹?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