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皇帝,兵強馬壯者得之,寧有種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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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戍邊怎麽也該騎馬,難不成真到了那步,需要你一個進士駕駛驢車去衝擊敵軍嗎?
    況且兩國自從澶淵之盟後,已經少有戰事發生,大家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和平,一旦戰事再起,最終受到傷害的還是無辜百姓。
    最重要的是歲幣都是當今天子從內庫裏掏出來的,也不會加在百姓頭上。
    況且這也是天子應該做的事。
    包拯斟酌的道:“十二郎,這般想法,大抵是有些問題的。”
    包拯這個人也是認理的。
    同時也尊重規則。
    不屬於自己的職責,絕不越權。
    他並沒有想要阻止宋煊不要這麽做。
    隻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認為宋煊他想的不太對勁。
    “十二郎讀書天賦如此之高,為何想著要去戍邊?”
    包拯認為如今軍人的風評極差。
    得益於五代十國軍人下克上的傳統。
    就算是跟隨宋太祖皇帝的那些大將們也沒多少擬人的。
    舉幾個例子。
    比如在湖南把俘虜分給左右片著吃的李處耕;
    在西北手撕黨項人生吃耳朵的王彥升;
    在四川縱容士卒活割女子雙咯咯下酒吃的王全斌。
    幾年時間吃了上百女子的王繼勳,硬生生挖出人心肝吃的趙彥韜等等。
    甚至王全斌覺得他部下隻割了一個女子的咯咯,就因為軍紀被殺死,他心裏還十分委屈呢,這算什麽大事嗎?
    就五代十國這些個軍人美食家以及道德水準,趙大為啥倚重曹彬啊?
    因為他在一幫擬人將領當中脫穎而出。
    不僅控製得住自己吃異樣美食的嘴,還軍紀頗好,能控製手下人不要亂吃亂殺。
    簡直是武人的燈塔了。
    用畜生以及禮崩樂壞形容這幫軍頭。
    那都是讚美他們了。
    動不動就屠城殺人取樂,而且不講道義。
    隻要是輸家,那就是贏者殺你全家。
    魯迅先生說過翻開曆史一看,歪歪斜斜的每頁都寫著仁義道德,然後細看之下,滿本都寫著吃人倆字。
    可是放在整個五代,連仁義道德四個拿來做掩飾的字都沒寫。
    隻有吃人倆字。
    各種物理層麵上的吃人!
    宋太祖趙匡胤隻是杯酒釋兵權,並沒有選擇要發展重文抑武。
    他把兵權從將門世家手裏收回來,啟用年輕將領。
    尤其是沒有染上“美食家”的年輕將領。
    崇文抑武直到宋太宗上台,就殺了王繼勳以及他的吃人團隊。
    待到宋太宗對遼戰事一敗再敗,差點身死,那幫武人要簇擁趙德昭上位。
    皇帝,兵強馬壯者得之,寧有種乎?
    結果這幫武夫想要上演換皇帝的戲碼,被逼得瘸腿驢車漂移二百裏趕回來的趙光義發現。
    他直接逼死趙德昭,並收拾了一大幫軍頭。
    無論如何,宋太宗玩驢車漂移也好,燭光斧影也罷。
    至少他在消滅五代這幫舊船上的“美食家們”,在這方麵是有功於華夏文明的。
    此後武將漸漸喪失了話語權,以及寇準帶著皇帝親征,武人更是被文官全麵壓製。
    從此之後。
    大宋朝就被重文抑武了。
    重新回到了仁義道德吃人作為掩飾。
    直到金兵踏破汴京,擄走二帝並其餘戰利品再次演變出赤果果的吃人。
    “戍邊怎麽不好了?”
    宋煊拍了拍毛驢子,讓它過去飲水。
    “旁人能做得,俺就做不得?”
    麵對宋煊的反問。
    包拯再一次呆楞住。
    他本就不是一個善於對噴之人。
    尤其目前還處於成長當中。
    無論是父母還是夫子,亦或者同窗,都沒有像宋煊這般向他宣揚過,讀書人怎麽就不能去幹臭丘八做的事了?
    因為大家辛辛苦苦的考取功名,可不是為了去當名聲極其不好的臭丘八的。
    唯有站在廟堂之高,才是大家共同的目標。
    無論能不能走到宰相的位置,總歸都是要有野望的。
    “十二郎,若是想要去當丘八,直接走賊配軍的路子也未嚐不可。”
    包拯倒是想要激一激宋煊,看他是怎麽想的。
    “俺是想要自己選擇是打是和,而不是被一幫子啥都不會的人胡亂指揮送命。”
    “待到將來遼國或者西夏入侵,不靠戍邊士卒去禦敵,難不成還要靠著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真以為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是那些讀書人,學著諸葛丞相揮舞兩三下鵝毛扇就能做到的嗎?”
    宋煊站在那裏,高聲道:
    “至少有俺這樣靠譜的人戍邊,將來包兄以及家人興許能夠睡的更穩當一二。”
    包拯聞言輕輕下腰,叉手道:
    “十二郎高義,倒是我想的狹隘了。”
    “無妨,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
    宋煊擺擺手,隨即開口道:
    “走,去俺的三味書屋學習,正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包拯也不想在此事上多談,主要是人各有誌。
    宋煊的屋子在二樓,倒是顯得大。
    進門便是書房,擺著不少玩意,隔著一個屏風,那裏有張床。
    “十二郎,何為三味?”
    包拯看著掛在門口的牌匾。
    那字體他沒見過,但有那麽一股子美感。
    不知道是哪位大家的手筆?
    “自是讀經味如稻、梁,讀史味如肴饌,讀諸子百家,味如醯醢。”
    張方平給包拯解釋了一句。
    “原來如此。”
    包拯立馬就腦補出這是宋煊的老師為了讀書在激勵他寫的。
    “屁,別聽他瞎說。”宋煊請包拯坐下:
    “他完全是牽強附會,俺這名字是夢中所得,根本就沒有那麽多講究。”
    “哈哈哈。”
    張方平忍不住笑出聲來。
    十二哥他一丁點都不想裝自己有多用功讀書。
    包拯也是莞爾一笑,坐下之後,立即拿出自己的課本開始溫習。
    宋煊則是繼續抄寫論語,加強自己的記憶。
    張方平則是開始讀策論,繼續鞏固宋綬傳授給他的應試方法。
    三人的進度以及側重點本就不一樣。
    包拯對於溫習功課這種事習以為常,但是他瞧見宋煊與張方平二人的書稿以及一些策論的點,大吃一驚。
    他們寫出的論點許多都是包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要知道包拯那也是合肥本地的讀書天才。
    人見人誇的,誰讚一句?
    標準的本地“狀元郎”種子選手。
    可是包拯今日瞧見宋煊二人的學習成果,才切身體會到了夫子的那句話:
    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