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月光下的異動與守靈牌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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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的月光像一層薄紗,輕輕蓋在老街的青石板上。林默蹲在老槐樹下,看著樹洞裏的守靈牌。經過幾日的沉澱,木牌上的金色紋路愈發柔和,流轉間竟能隱約看到街坊們的笑臉——李嬸端著麵碗的慈祥,老馮掄著錘子的專注,劉叔侍弄仙人掌的認真……這些鮮活的畫麵被守靈牌細細描摹,仿佛將整個老街的靈魂都收了進去。
    “你看這裏。”陳念指著“守”字邊緣新浮現的紋路,那裏像是一隻蜷縮的小狗,尾巴卷成個圈,“像不像虎子?”
    林默湊近一看,忍不住笑了。那紋路確實與虎子的睡顏如出一轍,連它總愛把尾巴壓在身下的習慣都刻了出來。虎子仿佛聽懂了他們的話,從林默腳邊抬起頭,蹭了蹭他的褲腿,喉嚨裏發出舒服的嗚咽。
    守靈牌的變化讓人心安,卻也隱隱透著一絲不安。林默總覺得這幾日的平靜有些刻意,影閣自廢窯一事後便銷聲匿跡,既沒再來騷擾,也沒傳出任何動靜,反倒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張爺爺那邊有消息嗎?”陳念將一塊剛買的桂花糕掰碎了喂給虎子。張啟山這些日子一直在老街外圍打探影閣的蹤跡,每天都會托人捎個平安信回來。
    “今天的信還沒到。”林默看了看天色,月已上中天,往常這個時候,送信的小孩早就該來了,“或許是路上耽擱了。”話雖如此,他心裏的不安卻越來越濃。
    正說著,虎子突然豎起耳朵,對著巷口低吼起來,額頭上的暗紅符號隱隱發亮。林默和陳念對視一眼,立刻站起身,握緊了手裏的銅哨和通靈香。
    巷口的月光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那人穿著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手裏提著個黑色的包袱,腳步輕得像貓。他沒有靠近,隻是站在巷口,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老槐樹的方向,像是在確認什麽。
    “是影閣的人?”陳念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沁出冷汗。
    林默搖頭:“不像。影閣的人身上有執念的腥氣,他身上沒有,反而……”他皺起眉,“反而有種草木的清香,很淡,但能聞出來。”
    話音剛落,黑衣人突然轉身,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裏,動作迅捷得不像常人。虎子想追,被林默一把拉住:“別追,他是故意引我們出去。”
    黑衣人消失後,巷口恢複了平靜,隻有風吹過槐樹葉的沙沙聲。林默走到巷口,借著月光查看地麵,隻發現幾個淺淺的腳印,腳尖朝向老街深處,像是在暗示什麽。
    “他想告訴我們什麽?”陳念不解,“既不攻擊,也不說話,就為了讓我們看一眼?”
    林默蹲下身,指尖撫過腳印旁的泥土,那裏沾著一絲極細的綠色粉末,湊近一聞,果然有股草木清香,和黑衣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這是‘醒神草’的粉末,能安神,驅邪祟。”他認出這是通靈冊裏記載的草藥,“他不是敵人。”
    不是敵人,卻穿著夜行衣,深夜出現在老街,還留下醒神草粉末……林默忽然想起張啟山,難道是他遇到了麻煩,派來的人報信?
    “我們去張爺爺說的住處看看。”林默當機立斷。張啟山說過他住在老街外的廢棄磨坊,離這裏不過兩裏地。
    兩人帶著虎子,借著月光往磨坊趕。越靠近磨坊,空氣中的醒神草味就越濃,還夾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加快了腳步。
    磨坊的木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吱呀”一聲開了。屋裏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牆角的木箱被撬開,裏麵的東西散落一地——正是張啟山說過的,張家世代收藏的執念記錄冊。
    張啟山不在屋裏,但地上的血跡卻越來越濃,一直延伸到磨坊後院。林默和陳念握緊武器,小心翼翼地往後院走。
    後院的老榆樹下,躺著一個人,正是張啟山!他渾身是血,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旁邊還躺著個黑衣人,正是剛才在巷口看到的那個,他背上插著三支黑色的弩箭,已經沒了氣息,但手裏還緊緊攥著一把醒神草,草葉上沾著血跡。
    “張爺爺!”陳念衝過去,扶起張啟山,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林默檢查了一下張啟山的傷口,匕首沒插中要害,但失血過多,已經昏迷過去。他又查看了黑衣人的屍體,掀開他的麵罩,露出一張年輕的臉,眉眼間竟和張啟山有幾分相似。
    “他是……張家人?”林默想起張啟山說過,張家還有後人在影閣臥底,“他是來保護張爺爺的!”
    虎子對著牆角低吼起來,那裏的陰影裏藏著一個小小的竹筒。林默走過去拿起竹筒,裏麵塞著一張紙條,是張啟山的字跡:“影閣掌事親自來了,帶‘噬魂幡’,今夜子時取守靈牌。速回老街,護好木牌,別管我。”
    紙條上的字跡潦草,還沾著血跡,顯然是倉促間寫的。林默握緊紙條,抬頭看向窗外,月光已經西斜,離子時隻剩不到一個時辰!
    “我們得馬上回去!”林默背起張啟山,“張爺爺交給你了,我去叫人來救他!”他對陳念說,“你先帶張爺爺去李嬸家,那裏人多安全,我回老街守著守靈牌!”
    陳念點頭,擦了擦眼淚:“你小心!”
    林默將張啟山交給陳念,又看了眼黑衣人的屍體,對著他鞠了一躬,轉身朝著老街狂奔。虎子緊隨其後,喉嚨裏發出焦急的嗚咽。
    他知道“噬魂幡”是什麽——通靈冊裏記載的邪物,用千人怨念織成,能吞噬生靈的魂魄,連守靈牌的淨化之力都未必能抵擋。影閣掌事親自出動,顯然是勢在必得!
    離老街越近,空氣裏的怨念氣息就越濃,連月光都仿佛被染成了灰黑色。林默看到巷口的燈籠在無風自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李嬸麵館的窗戶紙破了個洞,裏麵透出詭異的紅光。
    老街的人似乎還沒察覺危險,大部分人家都已熄燈睡下,隻有幾家還亮著燈,隱約能聽到說笑聲。林默心急如焚,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家快起來!有危險!”
    他衝進老槐樹下,樹洞裏的守靈牌正在劇烈震顫,金色紋路變得忽明忽暗,像是在與某種強大的邪力對抗。銅網邊緣的鎮魂紋發出微弱的紅光,卻在快速消退。
    “來了!”林默握緊銅哨,抬頭看向夜空。
    子時的梆子聲剛響過第一下,老街上空突然卷起一陣黑色的旋風,旋風中隱約能看到一麵黑色的旗幟,旗幟上繡著無數扭曲的人臉,正是噬魂幡!旗幟下方,站著一個穿著黑袍的老者,麵容枯槁,眼睛裏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漆黑,正是影閣掌事!
    “守靈牌,該物歸原主了。”老者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刺耳又詭異,“影閣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一百年。”
    他抬起手,噬魂幡上的人臉發出淒厲的尖叫,無數條黑色的絲線從幡上射出,朝著老槐樹的樹洞纏去,想要奪走守靈牌!
    林默立刻吹響銅哨,尖銳的哨音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黑色絲線。守靈牌仿佛感應到他的決心,金色紋路驟然亮起,在樹洞口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罩,將黑色絲線反彈回去!
    “不自量力。”老者冷笑一聲,黑袍一揮,更多的黑色絲線射來,這次的絲線上還纏繞著血引釘的邪氣,光罩瞬間被腐蝕出幾個小洞!
    “大家跟他們拚了!”巷口傳來老馮的怒吼。原來陳念安頓好張啟山後,立刻回老街叫了人,李嬸、老馮、劉叔……老街的街坊們拿著菜刀、錘子、扁擔,從四麵八方衝了過來,擋在老槐樹前,組成一道人牆。
    “就憑你們?”老者笑得更詭異了,“一群凡夫俗子,也敢阻擋大勢?”
    他操控著噬魂幡,黑色絲線如同毒蛇,朝著人牆射去。就在這時,虎子突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額頭上的暗紅符號爆發出耀眼的紅光,它像一道黃色閃電,朝著噬魂幡撲去,狠狠咬住了其中一條黑色絲線!
    絲線被咬住的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一陣黑煙。老者臉色微變:“靈犬?倒是個意外之喜。”
    林默趁機從懷裏掏出醒魂鈴,用力搖晃起來。清脆的鈴聲與銅哨的尖銳相互呼應,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衝擊著噬魂幡。守靈牌的光罩也重新變得穩固,金色紋路順著光罩蔓延開,將老街的人牆也籠罩其中。
    “一起上!”林默大喊。
    街坊們雖然害怕,但看著彼此熟悉的麵孔,看著老槐樹下的守靈牌,勇氣漸漸湧了上來。李嬸將滾燙的麵湯潑向黑色絲線,老馮掄著錘子砸向靠近的邪祟,劉叔將家裏的仙人掌扔了過去……大家雖然沒有法器,卻用最樸素的方式,守護著自己的家園。
    黑色絲線被麵湯燙得冒煙,被錘子砸得斷裂,被仙人掌的尖刺紮得扭曲。老者沒想到這些普通人竟有如此力量,一時竟被阻擋在光罩外,無法靠近守靈牌。
    林默看著眼前的景象,眼眶有些發熱。他忽然明白,守靈牌的真正力量,從來不是木牌本身,而是這些願意為守護彼此而挺身而出的人。他們的信念、勇氣、情意,才是最強大的淨化之力,連噬魂幡的邪力都能抵擋。
    “不可能……”老者的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一群螻蟻,怎麽可能……”
    他加大了對噬魂幡的操控,黑袍下伸出無數隻幹枯的手,抓向光罩。守靈牌的光罩劇烈震顫,金色紋路開始消退,顯然快要支撐不住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響亮的呼喊:“影閣妖孽,休得放肆!”
    林默抬頭一看,隻見月光下,一隊穿著製服的人騎著馬衝了過來,為首的正是之前處理特殊事務處理局的那位警官!他們手裏拿著特製的法器,顯然是陳念搬來的救兵!
    “是警察!”街坊們歡呼起來。
    警官看到噬魂幡,臉色一沉,舉起手裏的法器:“兄弟們,用鎮魂彈!”
    隨著幾聲脆響,特製的鎮魂彈朝著噬魂幡飛去,炸開無數金色的光點。光點落在黑色絲線上,瞬間將其淨化,落在噬魂幡上,旗幟上的人臉發出痛苦的哀嚎。
    老者見狀,知道大勢已去,怨毒地看了林默一眼,操控著噬魂幡化作一道黑煙,消失在夜色裏。
    危機解除,老街的人都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互相攙扶著,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警官走到林默麵前,敬了個禮:“多虧你們及時報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張老先生我們已經送去救治,沒有生命危險。”
    林默回了個禮,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走到老槐樹下,看著樹洞裏的守靈牌,金色紋路已經恢複了柔和,在月光下靜靜流轉,像是在無聲地感謝。
    虎子趴在樹旁,累得吐著舌頭,額頭上的符號漸漸淡去,變回了淺紅色。
    街坊們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著剛才的驚險,李嬸拉著林默的手,非要回家給他煮碗麵壓驚;老馮拍著他的肩膀,說他長大了;劉叔則紅著眼圈,說以後再也不會給大家添麻煩了。
    林默看著大家的笑臉,心裏暖暖的。月光重新變得清澈,灑在每個人的臉上,溫柔而明亮。他知道,影閣雖然退了,但絕不會善罷甘休,未來的路依舊充滿挑戰。
    但他不怕了。
    因為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老槐樹還在,守靈牌還在,老街的人還在。隻要大家的心聚在一起,再強的邪祟,再深的黑暗,都無法吞噬這片充滿煙火氣的土地。
    守靈牌在樹洞裏輕輕震顫,像是在低語,又像是在歌唱。它在訴說著一場關於守護的故事,這場故事,有祖輩的堅守,有今人的勇氣,還有無數平凡人用平凡的方式,書寫出的不平凡的篇章。
    而這場故事,還遠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