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章 出城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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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未升,天將明。
    宇文昭早起疊了豆腐塊,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扛著一杆大槍,大步朝西門走去。
    隋末禁止刀兵,隻不過禁的是普通民眾。像一些大戶人家、地主老財,需要看家護院時,也能去官衙辦理憑證,按報備獲批數量,采購一些刀兵。
    其餘能保留製式武器的,隻有入了軍戶的府兵。
    府兵製度下,其本質是兵農合一。士兵平時為耕種土地的農民,編入國家軍戶籍,戰時為自備武器盔甲的軍人。
    軍戶依據官府的籍賬,合法持有、保管武器。
    這武器的來源,通常有三種方式,其一便是軍戶的繼承。
    軍戶是世襲製,兒子繼承父親的軍戶籍,同時也可以繼承他的武器。
    第二種,就是通過朝廷提供的采購渠道,自行采購。
    通常是由將作監、少府監下屬的作坊生產武器。府兵憑軍戶籍,按成本價購買。
    而民間作坊隻能生產農具,如鋤頭、鐮刀。若私自生產軍用刀槍,仍屬違禁,會被依法懲處。
    最後一個途徑,便是賞賜武器。
    通常這一類武器,都是規格較高的重型武器。
    如騎兵的馬具、重甲,或是優質環首橫刀、明光鎧等等。
    宇文昭手上的這杆槍,就是在官家作坊花了八百文買的。
    敢扛著槍大搖大擺地走在街上,一般不會有人來盤查。
    畢竟私藏刀兵,是犯法的事。抓到了輕則打板子,重則蹲大牢。
    所以,這種人,多數是軍戶。
    扛著槍,走過寬闊的街道,城東往城西,上回走了一個時辰。這一次要去西麵鷹揚府,到了城西往外還有五十幾裏山路,走上六七個時辰也不一定到得了。
    宇文昭手上有賞銀,尋思去買匹馬騎一騎。
    這個時代,優良黃驃馬、黃鬃馬屬於戰馬,且是高檔貨,一匹在二三十貫左右,約合前世兩三萬塊錢。
    曆史記載中秦叔寶的坐騎,就是一匹健壯的黃驃馬。
    宇文昭打小沒富裕過,要他花幾萬買匹馬,心裏著實舍不得。
    不行就不買戰馬,買駑馬什麽的,也就兩三貫,代步應該沒有問題。
    隨著晨曦普照,西正街石板路上,百姓已經陸續走上街頭,引車販漿的小販,亦是沿街叫賣:
    “包子、饅頭、油炸鬼咯!”
    ......
    “小哥,給我拿倆包子!”
    “好嘞!”
    宇文昭付了銅板,一口咬的包子滋滋冒油:
    “小哥,這附近哪裏有賣馬的?”
    夥計抬頭,看見宇文昭肩上的大槍,愣了一下:“軍爺這是買馬出城?”
    “嗯。”
    夥計點頭,熱情地給他介紹了幾處賣馬的地方。
    宇文昭本來聽得聚精會神,然而下一刻,便被遠處堵得水泄不通的車隊吸引了過去。
    “嗯?對麵巷子的車隊是幹什麽的?”
    包子小哥雙手在圍裙上蹭了蹭,踮腳看了一眼說道:
    “嗐!這是太原郡的蘇記布莊,往西麵去濟北郡盧縣,販賣布匹。”
    宇文昭皺眉:太原郡?記憶裏五年以後,李淵就是在太原郡晉陽縣起的兵。
    “謔,這蘇家厲害,把生意從太原郡做到了齊郡,現在還要去濟北郡。”
    包子夥計撣落毛巾上的白麵,羨慕地說道:
    “那可不,據說他們在關中也有生意呢。”
    宇文昭點頭,繼續問道:“我看邊上一群漢子,不像是蘇家的家丁護衛吧?”
    夥計答道:“嗯,都是武行的人。最近城外山荒嶺野,常有山賊強盜剪徑。
    蘇家怕自己鬥不過,花錢請了一些武行的人護衛。”
    隋末唐初沒有鏢局這一類的行當,連像樣的武館都沒有。
    武夫多是師徒私授,當然民間組織,也有交錢學武的。
    就好像眼前的二十幾人的隊伍,個個長得五大三粗,濃眉大眼。
    都是出自一個師父,師兄弟關係,以行武的形式,接一些護衛、押車的活賺錢。
    正看得起勁,下一刻一個身影在車隊前一晃,宇文昭展眉一笑,將剩下的包子塞進嘴裏,扛著槍,走了過去。
    ......
    一名壯漢攔住了他:
    “兄弟有何貴幹?”
    “軍戶?”
    宇文昭站在一旁,嘴裏嚼著包子,揚著下巴打招呼。
    看見其中一人,隨即舔著嘴唇喊道:“蘇強!這裏......”
    一名小廝疑惑地轉身,看見了宇文昭的身影,愣了一下。
    隨後咧著嘴跑了過來。
    “是宇文昭,昭哥嗎?”
    宇文昭扛著槍,也沒包袱,氣定神閑地笑著。
    蘇強一拍大腿,幾近要跳起來:“哎呀,想不到在這裏碰上你!”
    “昭哥今天是要出城嗎?”
    “哎喲,這杆槍不錯,軍戶?”
    蘇強見到救命恩人,先是一驚,隨後大喜。
    再看宇文昭扛著槍,便猜到了他是軍戶的身份:“昭哥,你這是要出城往鷹揚府去嗎?”
    宇文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嗯,西麵鷹揚府,正想著去買匹馬趕路。”
    “嗐!還買什麽馬,跟我們一起吧,咱蘇記布莊有貨,要送去鄰郡的治所盧縣。
    恰好要經過西麵鷹揚府。”
    “最近聽說,曆縣外麵麻匪剪徑厲害,有昭大哥這個府兵在,那些什麽麻匪、山賊,怕都要繞道走了。”
    宇文昭尷尬地笑了笑,正想說他太過誇張時,隻聽耳邊傳來一聲嗤笑!
    “就他,毛都沒長齊吧,別碰上麻匪,當場尿褲子。”
    “哈哈哈,就他這個年紀,就算是軍戶,也沒見過血吧。
    麻匪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別到時候可別大喊大叫。”
    幾個武行壯漢,圍了過來,上下打量宇文昭,一臉不屑。
    一人走到蘇強身後,一把將他鉗了過來:“蘇強,就這個廢物,也敢說嚇跑麻匪?你眼瞎沒關係,可別把麻匪當傻子。”
    “嘖嘖,二師兄,你看著小子,麵黃肌瘦,不知道剃了骨頭,還能不能剩下半斤肉。
    別咱累死累活的押車,最後的功勞都算到了這小子頭上。”
    二師兄眼眉濃密,麻麻賴賴,臉上的肉好似橫著長一樣。
    提著一把樸刀,上前一步上下掃了一眼,衝邊上人擠了下眼睛:“三師弟,別跟娃娃一般見識,收拾東西,要出發了。”
    說完,眯著眼冷笑了一聲,轉身去整理他的坐騎去了。
    “都散了!”
    蘇強一臉憤慨,知道自己惹不起這群人,尷尬地說道:“昭大哥,你,你別往心裏去,這些人都是掌櫃請來押車的。”
    “都怪我不會說話,得罪了人。
    待會你跟我坐最後的一輛車,我載你去鷹揚府。”
    宇文昭含著笑,衝蘇強點頭:“幾個莽夫的話,你也別放心裏。這裏離市場也不遠,我去買匹駑馬,要不了多少錢。”
    “有機會咱下次再一起!”
    “哼!
    湊都湊上來了,還裝什麽清高!”
    鴨公一般的嗓音從身後傳出,聽得宇文昭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