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自己也沒閑著。
    每天晚上雷打不動研究丹方、陣法，還有符籙煉製。
    去後山倒丹灰的時候，就偷偷練會兒火鴉術。
    熟練度提升的倒也非常不錯。
    唯一讓他頭疼的是那本《青木毒典》。
    這玩意兒修煉起來比他想的難多了。
    畢竟他上哪兒找有毒的草木去？總不能去啃毒蘑菇吧？
    不過，就這麽愁了半個月，轉機總算來了。
    這天他剛走到丹房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殺豬般的慘叫。
    探頭一看，好家夥，一個外門管事被打得皮開肉綻，正在那哭爹喊娘。
    “師姐饒命啊！小的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那赤血草和毒蛛蘭長得像...”
    林凡耳朵一下子豎起來了。
    毒蛛蘭？
    這不是《青木毒典》裏記載的劇毒靈草嗎？
    他快步走了進去。
    眼睛卻死死盯住了那筐被扔在角落的"錯誤藥材"。
    機會來了！
    黎霏下手極重，手中的鞭子帶著破空聲。
    一下下狠狠抽在那管事身上。
    她那張漂亮臉蛋此刻因為憤怒而扭曲，柳眉倒豎，美眸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她將最近煉丹屢屢失敗、頻頻炸爐的憋屈和怒火。
    一股腦兒全都撒在了這個倒黴的管事頭上。
    “都是你這蠢貨！若不是你送錯了藥材，我怎會接連炸爐？”
    她一邊抽打，一邊咬牙切齒地想著，
    “這麽看來，根本不是我的煉丹天賦有問題，分明是這些下人辦事不力！對，一定是這樣！”
    這個念頭讓她心裏好受了些。
    她黎霏還是那個天賦出眾的內門弟子，怎麽可能連一爐丹藥都煉不好？
    但越是這麽想，她對眼前這個“罪魁禍首”就越是惱火，鞭子揮舞得也更加凶狠。
    等到林凡聽到動靜，再次轉頭看過去的時候。
    那管事早已沒了聲息，連最初的慘叫都發不出來了。
    他隻像個破布口袋一樣癱在地上。
    身體時不時地無意識抽搐一下。
    渾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鮮血浸透了破爛的衣衫，模樣淒慘得簡直不成人形。
    旁邊侍立的其他雜役弟子個個麵無人色，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黎霏直到這時才似乎稍稍解了氣。
    她冷哼一聲，隨手將染血的鞭子扔到一邊。
    仿佛剛才那番暴行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蒼蠅。
    她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吩咐道：
    “把這沒用的東西拖下去，別髒了我的地方。”
    隨即，她臉上那猙獰的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轉眼間又掛上了那副慣有的、嬌媚慵懶的笑容。
    變臉之快，令人心驚。
    林凡站在原地，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不自覺地死死握緊，但很快又鬆開。
    內門弟子雖然明麵上不能隨意打殺雜役。
    但這妖女行事肆無忌憚，又怎會真的在乎這些規矩？
    更何況，這次確實是這管事送錯了藥材，給了她發作的借口。
    隻是……這下手也未免太重了！
    “這妖女……心思竟如此狠毒！”
    林凡心中寒意彌漫，
    “她最近煉丹不順，心情極差，看這情形，留給我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他最近一直小心翼翼地壓製著自身修為，不敢突破。
    為此還“浪費”了不少黎霏給的丹藥，進展“緩慢”。
    再加上黎霏自己煉丹頻頻失敗，煩躁不堪。
    林凡能感覺到，她對自己這個“不爭氣”的爐鼎，已經漸漸失去了耐心。
    眼看黎霏目光掃來，似乎又要尋找新的發泄目標。
    林凡連忙壓下心中的波瀾，快步走上前去。
    臉上擠出恰到好處的關切和疑惑，輕聲問道：
    “師姐，何事動如此大的肝火？”
    黎霏見他過來，冷哼一聲，倒是沒再發作：
    “還不是這些新來的蠢貨辦事不力！趙夫人那個老東西，在執法堂裏嘴硬，死活不肯交代張虎的下落。”
    “周師叔認定她們母子勾結，一丘之貉，直接一掌將她打殺了！外門這些管事也全換了一茬。”
    “結果呢？就換來這麽個廢物，連赤血草和毒蛛蘭都分不清！”
    林凡安靜地聽著，心裏卻如同被冰水澆過，一片冰涼。
    他這才知道趙夫人已經死了，而且死得如此輕易。
    更讓他心寒的是黎霏後麵的話。
    那赤血草和毒蛛蘭的生長環境本就相似，極易混淆。
    原本完全可以從坊市或者專門種植藥材的內門弟子那裏穩定收購。
    但這妖女偏偏吹毛求疵，非要雜役弟子去險峻的外山深處采摘野生的！
    那地方瘴氣彌漫，凶險異常，尋常雜役進去，吸上幾口毒瘴就可能當場斃命！
    在那等生死一線的環境下，采藥之人能僥幸活著把草藥帶回來已是萬幸。
    哪裏還有餘力去仔細分辨每一種藥材？
    這送錯的藥材背後。
    不知道已經葬送了多少條雜役的性命！
    這妖女，簡直視人命如草芥！
    為了她那一爐丹藥，竟能讓這麽多人去送死！
    “真把自己當天才了？”
    林凡心頭湧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悲涼。
    修仙長生這件事，對凡人來說有著多麽致命的吸引力？
    而其背後隱藏的規則，又是何等的殘酷和現實。
    外門這些雜役弟子，絕大部分都和他這具身體的原主一樣，出身鄉野。
    隻因為身具那微不足道的雜靈根，就被仙門選中帶了回來。
    以為踏入仙宗就等於半隻腳踏上了仙途，未來一片光明。
    入了這仙宗，就等於簽下了一張無形的賣身契，身不由己。
    可即便明知危險，又有幾個人真的敢逃、願意逃呢？
    畢竟，留在這裏，哪怕隻是做個最低等的雜役。
    也終究是留在仙門之內。
    更重要的是，這裏存在著一個渺茫卻真實的機會。
    萬一哪天走了大運，僥幸突破到練氣期。
    就能鹹魚翻身，成為受人尊敬的內門弟子！
    從此將那些曾經和自己一樣、甚至欺負過自己的人，統統踩在腳下！
    “嗬，這就是人性啊…”
    林凡在心中默默歎息，有自嘲，也有對世情的洞悉。
    不過，這些雜亂的情緒和感慨也隻是在他腦中一閃而過。
    他迅速收斂心神，將所有的軟弱和同情都壓回心底。
    眼下，他有一個更迫切的目標。
    那與赤血草伴生的毒蛛蘭！那可是修煉《青木毒典》的絕佳材料！
    錯過的話，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想到這裏，林凡深吸一口氣。
    臉上換上了一副誠懇又帶著幾分討好的表情。
    上前一步，對著餘怒未消的黎霏躬身行禮，主動請纓道：
    “師姐息怒，為了這等蠢材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若是信得過師弟，這采摘赤血草的差事，便交由師弟去辦吧！師弟定當仔細甄別，為師姐尋來品質最好的赤血草，絕不讓那些沒眼力的廢物再耽誤了師姐的煉丹大事！”
    他必須為自己爭取一個名正言順接觸毒蛛蘭的機會！
    隻有親自去那片生長地。
    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采集到所需的毒草，而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