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章 終見家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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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始終凝視著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家書。
    這些是影三快馬加鞭送來的易知玉親筆書信。
    當影三將那一百零八封家書呈上時,沈雲舟便再未離開過這張桌案,
    他將這些家書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旁的信封上全都工整地寫著"沈雲舟親啟"的字樣。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信紙,將那些字句反複咀嚼。
    易知玉的字跡清秀雋永,字裏行間盡是關心:
    詢問他在軍中可還安好,叮囑他務必保重身體,勸慰他莫要太過操勞。
    後來信中又添了喜訊,告訴他有了身孕,說自己一切安好,讓他不必掛懷。
    再後來,信中提到誕下麟兒,問他可願為孩子取名。
    整整一百零八封家書,每一封的落款都是"妻,易知玉"。
    夜風嗚咽,燭火在帳中不安地搖曳,映得沈雲舟的臉色愈發晦暗不明。
    他盯著那些信,有些不敢去多想,因為他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
    這一百零八封家書,也意味著易知玉收到了一百零八封"忙,勿擾"的回信是麽。
    他不敢去想,當她在燈下執筆,一字一句寫下牽掛與思念時,收到的卻是那樣冰冷的三個字。
    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仍堅持一封又一封地寄來?
    是失望,是苦澀,還是自嘲地笑笑,然後繼續提筆?
    更可笑的是,他竟一直以為易知玉厭惡自己。
    出征三年,他以為她連一封信都不願寫給他,
    甚至懷孕、生子這樣的大事,她都不願意同自己說一聲。
    他以為她避他如蛇蠍,卻不知她從未放棄過靠近他。
    而這一切,竟都是張氏在暗中作梗。
    她截斷了易知玉的信,又偽造回信,讓他們夫妻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
    沈雲舟的手指攥緊信紙,指節泛白,眼底翻湧著壓抑的怒意和懊惱。
    他拿出易知玉這次寫給他的信,信中除了關心和問候,
    還委婉的說出了她給自己寫了很多家書的事情。
    所以易知玉聽懂了他的提示,終於也發現了信的蹊蹺,也知曉了兩人之間的這個誤會了,
    所以才委婉的想要告知自己真相,想要解開這個誤會。
    想到這,沈雲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若不是重活一次,兩人之間橫著的這些誤會恐怕一直到死都無法解開吧。
    “嘖嘖嘖,不就是收到了嫂夫人的家書嗎?至於翻來覆去的看一個時辰還看不夠嗎?”
    帳簾突然被掀起,李長卿戲謔的聲音伴著夜風一同闖入。
    他與蕭祁並肩而立,手中還晃著一壺陳年花雕。
    待看清案幾上堆積如山的信箋時,李長卿誇張地瞪大眼睛:
    "嫂夫人這是把《女誡》都抄給你了?這才離京幾日,就有這麽多體己話要說?"
    沈雲舟抬眸掃了二人一眼,手上動作卻未停。
    他仔細地將每封信按日期排好,撫平卷起的邊角,
    小心的將信一封一封的收進了檀木盒中,修長的手指在盒蓋上輕輕摩挲。
    “你們來得正好,我剛好有話要同你們說。”
    見沈雲舟神色凝重,
    李長卿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與蕭祁對視一眼,兩人一同在桌案旁落座。
    沈雲舟他抬眸望向眼前兩位摯友,將自己並非張氏親生,以及這些年來張氏暗中挑撥離間、處處設陷的種種作為娓娓道來。
    隻是他隱去了重生之事,隻說是機緣巧合下查到的真相。
    李長卿聽完,驚得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
    "我的老天爺!難怪!難怪那張氏從小待你就像對待外人,難怪她事事都偏袒那沈明遠!原來根子在這兒——你根本就不是她親生的!"
    蕭祁眉頭緊鎖,沉聲問道:
    "可查到生母是誰了?"
    沈雲舟搖了搖頭,指尖無意識地在木盒上敲擊:
    "已派人去查了,暫時還沒有消息。"
    李長卿突然指著那個精致的木盒,眼睛瞪得更大了:
    "等等!這麽說來,這些年嫂夫人寄給你的家書,全被那張氏半路截胡了?她還...還冒充你給嫂夫人回信?"
    沈雲舟閉了閉眼,喉結滾動,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我的親娘誒!"
    李長卿一拍大腿,
    "被回了這麽多絕情的信,嫂夫人見著你還能這般客氣相待,這涵養真是太好了吧!要換作是我,怕是見你一次就得揍你一次才解氣!"
    李長卿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盞叮當作響。
    "等等!這次剿匪,你提前安排了人手守在回城的必經之路上,又派人暗中盯著張家的一舉一動......"
    他眯起眼睛,語氣漸漸沉了下來,
    "莫非,想害你的——就是那張氏?"
    沈雲舟眸光微冷,並未反駁,隻是沉默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這態度,已然是默認了。
    李長卿眉頭越皺越緊,指節在桌麵上輕輕叩擊,思索道:
    "看來,她也知道侯爺有意立你為世子了。再加上你如今戰功赫赫,又抱上了咱們太子殿下的大腿。"
    他冷笑一聲,
    "若此次剿匪凱旋,朝廷必然再加封賞,到時候,她那個寶貝兒子沈明遠,可就徹底沒戲唱了。"
    蕭祁輕咳了兩聲,
    “什麽抱上我的大腿,你說話能不能穩重點,雲舟他這都是靠自己一刀一槍打出來的。”
    說著他看向沈雲舟,沉聲問道:
    "張家那邊,可查到什麽異動?"
    "嗯。"
    沈雲舟放下茶盞,眼底寒意凜然,
    "我的人查到,他們暗中與我們此次要剿的那夥山匪搭上了線。"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
    "我猜,他們是想借刀殺人,若山匪殺不了我,他們便在回程的險要之處設伏,製造山體滑坡的假象,將我和我的親兵一並埋葬在山中,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嗬!"
    李長卿一臉憤怒,
    "這張家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我們太子殿下跟前的紅人都敢謀害!"
    他轉向蕭祁,一臉義憤填膺,
    "殿下,他們這般欺負您的人,這您難道都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