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章 若寧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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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雖與若寧郡主相識已久,彼此熟稔,卻絕無半分逾越之情誼。她因與太子殿下的胞妹永嘉公主交好,而公主又時常跟在殿下身側,一來二去,同在京中,又時常在宮中或宴會上遇見,便都熟識了。但也僅止於朋友之誼,君子之交,夫人切勿多想。”
    易知玉見他這般急切認真地解釋,方才明白他是擔心自己誤會了他與郡主的關係,不由得忍俊不禁,“噗嗤”一聲輕笑起來,她拿起絹帕輕掩嘴角,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揶揄,
    “你這般認真地解釋作甚?我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也未作他想。”
    她頓了頓,語氣恢複溫軟,繼續說道,
    “隻是下月的賞花宴,若寧郡主也給我下了帖子。方才又見她的貼身婢女與你說話,我便猜想,她邀我赴宴,許是看在與你有些交情的份上,故而心中好奇,才多問一句罷了。”
    聽到易知玉這般說,沈雲舟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臉上神色舒緩下來,眼底漾開了一絲寵溺的笑意。
    他抬手,極為自然輕柔地將易知玉鬢邊一縷被微風拂亂的發絲輕柔地攏至耳後,指尖流連間帶著珍視,
    “原是為此。是為夫想岔了,為夫擔心你心生誤會,自然要將話說清楚才好,我可不願你我之間有任何芥蒂。”
    易知玉嫣然一笑,抬手替他理了理方才略微鬆散的衣領,細心撫平褶皺,柔聲道,
    “我與郡主並不相熟,正愁不知該備怎樣的見麵禮才不失禮數。既然夫君與她相熟,待你忙完公務得閑時,我再同你細細商量,該備什麽禮物才合適,可好?”
    她抬眼望向他,眸色清亮,
    “夫君且先去殿下處商議正事吧,莫要讓殿下久等。我與小香自行回府便是。”
    沈雲舟看向易知玉的眼神愈發柔和,他牽著易知玉的手,應了一聲,
    “好。”
    易知玉轉身便準備上馬車,沈雲舟輕扶了一把,看著易知玉登上馬車。
    易知玉纖手輕掀簾幔,從車內探出身,朝他盈盈招手,
    “夫君快去忙吧。”
    沈雲舟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點了點頭,卻並未立刻轉身,隻是負手立於原地,目光始終溫柔地追隨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直至它消失在街角轉彎處,方才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片刻之後,雪雁提著雕花精致的紅木食盒,從萬福樓中快步走出。
    她步履輕盈地穿過人流,走向停在街角樹蔭下的一輛青帷馬車,在車轅旁停下,輕聲向著車內詢問道:
    “郡主,點心都裝好了,是剛出爐還冒著熱氣的。您可要現在便嚐一嚐?”
    車簾低垂,裏麵靜默一瞬,隨即傳出一道清冷中略帶倦意的女聲,
    “不必,帶回府再說吧。”
    “是。”
    雪雁低聲應下,不再多言,隻安靜侍立一旁。
    馬車內,若寧郡主獨自端坐在軟墊上,車內濃鬱的熏香沉沉彌漫,幾乎有些悶人。
    她秀美的臉龐隱在略顯昏暗的光線中,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苦澀。
    自返回京城以來,她大多時候都閉門不出,鮮少在外露麵。
    今日也不知怎的,忽然就念起了萬福樓那口熟悉的味道。
    起初並未打算親自前來,隻是一時心緒浮動,想著或許該出來透透氣,便乘了馬車出門。
    卻未曾想,竟會在此處,猝不及防地遇見沈雲舟,以及他身旁那位明媒正娶的夫人。
    遠嫁離京的這些年,有關於沈雲舟的種種,她都是從永嘉公主的書信中得知一二。
    也是從信中得知他已成家立室,娶妻生子。
    隻是她出嫁後便再未回過京城,從未見過那位站在他身邊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樣。
    因此,此番籌辦賞花宴,她斟酌再三,還是特意給那位素未謀麵的沈夫人也下了帖子。
    在若寧郡主的心底深處,藏著一份連自己都難以言明的探究,她想親眼看看,能讓沈雲舟應下婚約、娶回家的女子,該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本以為這份好奇需得忍耐到下月宴席之上方能得解,不料今日機緣巧合,竟在萬福樓門外先窺得了真容。
    與她預想中的有些不同。
    那位名叫易知玉的女子,生得明麗照人,明眸皓齒,姿容出眾,眉眼間自有風華,舉止嫻雅從容,談吐間透著一股沉穩大氣。
    她與沈雲舟並肩而立,低聲交談時眼波流轉,默契自然,二人站在一處,竟似一對璧人,般配得令人有些意外。
    當初永嘉在信中與她提及,沈雲舟這門親事,起因是他於危急中救下了意外落水的易家小姐易知玉。
    為保全女子清譽,他才擔起責任,促成了這樁婚事。
    因此,若寧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場婚姻多少帶了些不得已而為之的意味,是兩家長輩權衡之下的安排,是按部就班的禮數周全,是一場始於意外、並無深情根基的結合。
    可方才親眼所見的那一幕,卻徹底推翻了她所有的設想。
    她坐在車內,隔著微微晃動的車簾,將萬福樓門前沈雲舟和他夫人的舉止情態看得一清二楚。
    沈雲舟哪裏是不情不願?他分明是極為喜愛他的夫人。
    而且是那種藏不住、也無需隱藏的,很深很深的喜愛。
    她清晰地看見了他望向那女子的眼神。
    那目光中流淌著的,是幾乎要滿溢出來的愛憐與溫柔,專注得仿佛周遭萬物皆化為虛無,隻剩他眼前一人。
    那種濃烈而真摯的情意,幾乎要穿透距離,灼燙她的眼睛。
    他從踏出萬福樓的那一刻起,手便一直自然而然地緊握著她的,從未鬆開。
    他就那樣靜靜地佇立在她身側,微微傾身,垂眸聆聽她說話,眉宇間是從未有過的耐心與專注。
    她看見他抬手,極盡溫柔地將她被風吹亂的碎發輕輕攏至耳後,指間流淌著難以錯辨的珍視。
    她看見他小心翼翼、幾乎是嗬護般地攙扶她登上馬車,每一個動作都體貼入微。
    她更看見他久久駐足原地,目送馬車遠去,那眼神中盛滿的眷戀與不舍,濃得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