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 章 死都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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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這番話,沈仕清緩緩鬆開了鉗製張氏下頜的手,慢條斯理地站直了身軀。
    他垂眸俯視著癱軟在地、麵色慘白的張氏,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誚。
    聽到沈仕清這狠心無比的話,張氏渾身顫抖得愈發厲害,她眼中的痛苦與絕望幾乎要溢出來。
    她死死地盯著沈仕清,那目光怨毒如淬毒的蛇信,仿佛下一刻就要撲上去撕咬他的血肉。
    沈仕清對她的恨意視若無睹,反而輕笑一聲,語氣輕佻的仿佛在逗弄籠中的困獸一般,
    “你若不信,現在大可以再去撞一次柱子,我絕對不攔你。”
    他微微傾身,聲音壓得低沉,卻字字誅心:
    “隻不過,這後果……你可要好生掂量才是。”
    言畢,他悠然將手負於身後,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談論的不過是明日天氣,
    “橫豎明遠於我而言,已經是一步廢棋。留他在府中,不過是顧念那點微薄的父子名分罷了。若他的母親仍不知進退——”
    他語調驟冷,如寒冰乍裂:
    “那我也就沒必要再費心管他的死活了。”
    聽到“明遠”二字,張氏瞳孔驟縮,眼中猩紅更甚。
    她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卻一個字也無法反駁。
    她太了解沈仕清了,深知他這番話絕非虛言恫嚇。
    若她再敢違逆,他絕對做得出手!
    如今張家已倒,明遠失了外祖依仗,若連沈仕清也棄他於不顧,她的兒子就真的完了!
    縱有千般恨、萬般怨,她卻不得不屈服。
    她死死攥緊染血的衣襟,指甲掐進掌心,終於在一片滅頂的絕望中認清:
    除了順從,她已無路可走。
    見張氏終於不敢再出聲反抗,沈仕清臉上的譏諷之色愈發濃重。
    他滿意地端詳著她慘白而隱忍的麵容,笑容中透著一絲令人膽寒的愉悅:
    “還真是母子情深啊。方才還那般張狂,一口一句不放過我的呢?怎的一提起明遠,就乖順得像隻貓兒了?”
    張氏死死盯著他,眼中翻湧著屈辱與恨意,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是不是……隻要我每日服下這藥,你就會一直護著明遠他們?”
    沈仕清輕笑一聲,語氣悠然卻冰冷:
    “自然。我沈仕清向來一言九鼎。”
    “隻要你乖乖聽話,我自然不會虧待孩子們。”
    “畢竟——”
    他拖長了語調,眼底卻無半分溫情:
    “他們也是我的親生骨肉啊。”
    張氏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再睜開時,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猛地從吳媽媽顫抖的手中奪過那隻瓷瓶,拔開塞子,一口氣倒出好幾顆烏黑的藥丸,看也不看便仰頭吞了下去!
    藥丸哽在喉間,她卻渾然不顧,隻睜著一雙猩紅的眼睛,淚水混著血汙滑落了下來,
    “現在……你滿意了嗎?”
    沈仕清見她如此乖順,臉上笑意更深,竟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如同嘉獎一條馴服的狗:
    “不錯,這才是我沈家賢良淑德的好夫人。你若早這般懂事,又何必受這些苦楚?”
    “雖說張家倒了,可你終究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室。我怎會虧待你?怎會舍得你死?你便安心在這院裏‘養病’吧。”
    他語氣倏地轉柔,卻比威脅更令人毛骨悚然,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慢悠悠的說,
    “放心,我一定會,經常,過來看你的。”
    張氏死死咬著牙,身體一直控製不住的顫抖,有恨,有怕!也有悔!
    沈仕清目光一轉,落在抖如篩糠的吳媽媽身上,聲音驟冷,
    “好生伺候你家夫人吃藥養病。若有什麽差池——”
    他頓了頓,每個字都砸得吳媽媽魂飛魄散:
    “我唯你和你兒子是問。”
    吳媽媽伏在地上連連磕頭,聲音發顫:
    “是、是……老奴明白……”
    沈仕清這才輕笑一聲,拂了拂衣袖,仿佛撣去什麽塵埃般,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當房門“砰”地一聲重新合上,隔絕了外界最後一絲光線,張氏強撐的意誌終於徹底崩潰。
    她猛地咳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向後倒去。
    一旁的吳媽媽慌忙爬上前,用顫抖的雙手拚命攙住她癱軟的身軀,聲音裏帶著哭腔:
    “夫人!夫人您怎麽了夫人!”
    張氏麵如金紙,目光空洞地望著沈仕清離去的方向,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絕望。
    半晌,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幹澀而破碎,仿佛自地獄深處傳來,聽得人毛骨悚然。
    她早知道沈仕清心狠,卻從未想過一個人竟能狠毒至此!
    折磨她、羞辱她尚且不夠,竟連求死都不允!
    為了逼她苟活,不惜用親生骨肉的前程性命作要挾!
    他太了解她了。
    他知道兒女是她最後的軟肋,是她寧可吞下所有屈辱也必須要護住的命門。
    她再清楚不過——他說得出,就絕對做得到!
    即便是親生子女,若礙了他的路,他也照樣能眼都不眨地舍棄!
    那個賤種沈雲舟不也是他的血脈?
    當初為了保全名聲,他不是一樣動過殺心?
    隻要阻礙他仕途、玷汙他聲譽的——無論是發妻還是親子,他都會毫不留情地鏟除!
    張氏笑著笑著,眼中淌下兩行血淚,混著唇邊的鮮血,觸目驚心。
    她忽然覺得,自己還不如何氏。
    何氏雖死得慘烈,至少還能自己選擇結局,還能用一把火保全骨血,燒個幹幹淨淨。
    可她呢?沈仕清連死的權利都不給她!
    他要她在這方院落裏熬幹最後一絲生氣,要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像個活死人般困在這具軀殼裏,日日夜夜受盡折磨!
    若不是她癡心錯付、引狼入室,張家怎會遭此大禍?
    百年望族,一朝傾覆!
    她是張家的罪人——萬死難贖其罪!可如今卻連死都是奢求!
    越想越痛,越痛越恨。
    張氏猛地又一口鮮血嘔出,殷紅的血濺在冰冷的地麵上,像極了破碎的殘梅。
    她望著那攤刺目的紅,終於在一片滅頂的絕望中,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