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 章 等沈雲舟回府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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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若隻是尋常相助,沈雲舟何至於為她請醫問藥、贖身脫籍,
甚至還體貼周到地安置其母其弟,賜予宅院,常年庇護呢?
這般細致周全體貼入微,早已超出了尋常“搭把手”的範疇。
易知玉垂下眼簾,掩去眸中思緒。
很顯然,這崔若雪不是路邊的花草,她是沈雲舟放在心尖上的女子。
而且易知玉心中暗自思量,這沈雲舟應該大抵是不願讓崔若雪以妾室身份入府的。
若他真有此意,以他的性子,早該有所安排,何須將人如此隱秘地安置在外,數年都不露任何風聲呢?
她猜測,沈雲舟或是舍不得讓他心儀的女子困於侯府高牆之內,受規矩束縛,
更不願見她屈居人下,日日向主母行禮問安、伏低做小。
在外頭,她雖無侯府妾室的名分,卻至少能得一方自在天地,保有幾分尊嚴與自由,不必卷入後宅紛爭,日子或許反而更順心些。
因此,易知玉覺得,納妾一事,終究需等沈雲舟回府之後,看他自己的意願再做定奪。
畢竟,要納妾的是他,要迎進門的是他放在心上的人。
若趁他外出公務未歸,便擅自做主,一頂小轎就將他珍視之人抬了進來,
待他歸來,見木已成舟,恐怕不僅不會領情,反而要與自己心生芥蒂。
思及此,易知玉麵上愈發恭順,微微向前欠身,聲音輕柔卻清晰地說道:
“父親,納妾之事畢竟關乎夫君自身。眼下他正忙於公幹,不在府中,兒媳想著……是否等他回府之後,先問過他的意思,再看如何安排更為妥當?”
她話音剛落,沈仕清的臉色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他目光倏然轉冷,帶著明顯的不悅,直直射向易知玉。
剛剛他還覺得這易氏是個乖巧懂事的,沒想到一提到要給雲舟納妾,她倒是耍起小心思,不願意直接聽話應下了!果然還是小家子氣了些。
“怎麽?你莫不是不願讓崔家女兒進門,才想著拿雲舟還未回來作借口推三阻四?”
他語氣轉厲,帶著訓誡的意味: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理。你既為雲舟正妻,便該心胸開闊些,莫要學那些小戶女子的善妒做派!不過納一房妾室,你身為嫡妻,理當寬容大度!”
眼見沈仕清瞬間變臉,易知玉心底不由掠過一絲譏誚。
這位老侯爺果真專橫至極,半分不順他意便立刻施壓敲打,連一句商量都容不得。
她麵上卻適時地露出惶然之色,急忙起身解釋,語氣顯得急切而真誠:
“父親您誤會了!兒媳絕無阻攔之意。隻是……正因是夫君納妾,兒媳才覺得應當先問過夫君的意思。”
沈仕清的語氣陡然轉冷,透出明顯的不耐,指節重重在案幾上一叩:
“不過納一房妾室,何須如此小題大做!如今既是你掌家,這等瑣事自行處置便是,何必事事叨擾雲舟?”
“父親息怒,請您容兒媳解釋。”
易知玉見他已有慍色,連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禮。
她垂首斂目,姿態放得極低,聲音卻依舊平穩柔和,帶著恰到好處的懇切:
“若隻是尋常納妾,兒媳自當依照舊例操辦,絕不敢以此等微末小事煩擾夫君。”
她略略抬頭,目光恭敬地迎向沈仕清,語氣轉為慎重:
“隻是……這位崔家小姐,畢竟與夫君相識多年,更是得了夫君多年庇護,連其母其弟皆安置得妥帖周全。可見夫君待她,確與旁人不同的。”
見沈仕清麵色緩和了一些,她言辭愈發婉轉周到:
“既待她與旁人不同,其中情分想必匪淺。正因如此,兒媳才不敢擅自做主。”
“若問都不問夫君一句,便將他看重之人隨意迎入府中,恐怕非但不能成全美意,反會惹得夫君不快。”
她稍頓,語氣更加柔緩,帶著為夫君著想的體貼:
“橫豎夫君不日便回,納妾之事也不急在這三兩日。”
“不如待他回府,兒媳先細細問過他的打算——看他屬意以何種儀程迎娶,又想給崔小姐何等名分。”
“待問明白了,兒媳再依夫君心意好好籌備,務必辦得穩妥周全,不委屈了崔小姐,也不失了侯府體麵。”
“父親,您覺得這樣可好?”
沈仕清聽到這裏,臉上最後一絲不悅也消散了。
他方才還以為易氏是心生妒意才故意推諉,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多慮了。
這易氏非但沒有拈酸吃醋,反而思慮周到,處處以雲舟的心意為先,果然是個識大體、懂進退的。
而且她所言確實有些在理。
以雲舟的性子,若對這崔家女兒毫無情義,絕不會數年如一日地庇護她和其家眷。
既然如此,先問過雲舟的打算,再行納聘,確為妥當之舉。
他麵色徹底緩和下來,微微頷首,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平穩:
“嗯,你所言確有道理。是該先問過雲舟的意思。既然如此,便等他回府再議吧。”
“是,父親。”
易知玉溫順應下,再度斂衽一禮,姿態謙恭柔順。
待納妾之事說罷,沈仕清也無其他吩咐,
隻隨意叮囑了幾句“後宅事務須得盡心,不可懈怠”之類的話,便端起茶盞呷了最後一口,起身離去。
見沈仕清起身,易知玉立刻再度屈膝福禮,低眉順目,恭聲道:
“兒媳恭送父親。”
直至沈仕清的腳步聲遠去,消失在廊廡盡頭,
易知玉才緩緩直起身,帶著小香邁出了前廳的門檻,
沿著來時的青石小徑,朝著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了回去。
春寒尚未褪盡,風中還帶著幾分料峭。
小香一路跟在易知玉身後,卻是心跳如鼓,
直到走得離前廳遠了,她才敢鬆開緊緊攥著的拳頭,捂著胸口大口喘氣,仿佛剛從什麽龍潭虎穴中逃生一般。
“哎喲……可、可算是出來了……”
她聲音發軟,帶著後怕的顫音,
“奴婢這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侯爺不說話光是坐著,那氣勢就壓得人喘不過氣……”
易知玉側首,見她額角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不由得莞爾:
“至於這般模樣?父親又未曾問你話,何至於嚇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