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 章 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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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雲舟這番雷霆震怒,甚至不惜將他叫到太子府當麵對質,如今想來一切都有了解釋。
    若非實在被這荒唐的“外室”傳言觸了逆鱗,以沈雲舟的身份,何至於如此大動幹戈?
    如今真相大白,原來沈雲舟僅僅隻是奉太子之命,對他的一雙兒女施以援手而已。
    而自己卻聽信了若雪的一麵之詞,真以為沈雲舟是對她有意,這才鬧出今日這般難堪的局麵。
    崔惟謹隻覺得額上沁出的冷汗幾乎要滑落眼角,心跳如擂鼓,在沈雲舟銳利如刀的注視下,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穩住顫抖的聲音,對著沈雲舟深深一揖,幾乎將身子折成了直角:
    “下官……下官絕無此意啊,沈大人!您明鑒,下官真的……真的絕無此意!”
    沈雲舟聞言,唇邊勾起一抹極盡諷刺的冷笑,眼神玩味地在他臉上逡巡:
    “哦?絕無此意?那你倒是說說,你究竟是何意?”
    崔惟謹慌亂地咽了咽口水,喉結劇烈滾動著,支支吾吾地重複著“下官”二字,卻怎麽也組織不出一句完整的辯解。
    他心中早已亂成一團麻。
    他怎能將若雪以死相逼、哭求他上門提親的實情說出口?
    又怎能坦白是若雪親口自稱是沈雲舟的外室?
    若真如此,女兒這輩子就徹底毀了!
    沈雲舟見他麵色變幻不定,半晌卻吐不出一句像樣的話,嘴角那抹嘲諷的弧度愈發深刻:
    “崔大人好歹也是太醫院有品級的官員,再如何不堪,也不至於硬要將家中嫡女往別人府裏塞做妾室吧?”
    他語氣陡然一轉,目光如冰刃般直刺對方心底:
    “讓女兒為妾尚且不夠,竟還不惜編造她給我做了幾年外室的謠言,寧可毀她清譽也要借機構陷於我,汙我名聲……崔大人,你究竟安的什麽心?”
    沈雲舟微微挑眉,忽然逼近一步,壓低了聲音卻字字誅心:
    “你莫不是這幾年在邊關流放時,勾結了敵國細作,如今特地將女兒塞入我府中為妾,既想毀我清譽,又想借機探聽軍中機密吧?”
    聽到沈雲舟竟將“奸細”的罪名扣到自己頭上,崔惟謹渾身一顫,雙膝一軟便直挺挺跪倒在地。
    他仰起頭,麵色慘白如紙,連聲音都碎得不成調子:
    “沈大人明鑒!下官……下官對朝廷忠心耿耿,怎會是奸細?縱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沈雲舟垂眸睨著他跪伏的身影,唇邊凝著一抹未曾融化的冷笑:
    “哦?不是奸細?”
    他語調輕緩,卻字字千斤,
    “那你為何要憑空捏造謊言,汙蔑本官清譽?今日若說不出個令人信服的緣由——”
    他話音陡然轉厲,
    “就莫怪本官明日早朝,將此事原原本本奏明聖上!”
    崔惟謹聞言如遭雷擊,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他此刻悔得腸子都青了。
    當初怎就心軟聽了若雪的哭求,貿然上門提親?
    如今事情鬧到這般田地,竟連“通敵”的嫌疑都扣了下來!
    他深吸一口涼氣,強迫自己穩住心神,顫聲解釋道:
    “沈大人息怒!此事千錯萬錯,皆是下官糊塗!下官因聽聞小女這幾年皆住在大人安置的宅院裏,便以為……便以為她一直受大人暗中照拂。這才想著上門拜謝,絕無構陷之意啊!”
    他伏低身子,額角緊貼冰冷的地麵,
    “下官更不敢強塞女兒給大人為妾……實在是誤以為大人對小女有幾分情意,這才妄想成全一段姻緣。全是下官愚鈍揣測,不慎玷汙了大人清名,下官甘願受罰!”
    沈雲舟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匍匐的身影,嘴角依舊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哦?照崔大人這麽說,你一片赤誠隻為報恩,方才鬧出這許多誤會?”
    崔惟謹忙不迭叩首:
    “正是!若早知實情如此,下官縱有十個膽子也絕不敢上門叨擾,更不敢癡心妄想高攀大人!一切罪責都在下官,懇請大人海涵!”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懇切,
    “若因此事損及大人清譽,下官願當眾澄清,絕不讓大人蒙受半點不白之冤!”
    沈雲舟眉梢微挑,輕笑一聲,目光似有深意地落在崔惟謹身上:
    “崔大人話說得這般誠懇,若沈某再糾纏不休,倒顯得我氣量狹小了。”
    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崔惟謹懸著的心卻絲毫不敢放下。
    方才還雷霆震怒的沈雲舟,轉眼卻說出這般通情達理之言,他一時竟摸不透這位沈將軍究竟意欲何為。
    正當他忐忑之際,沈雲舟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既然是一場誤會,崔大人又這般想要報恩——”
    他話音微頓,
    “不如沈某成全你這片心意。正巧太子殿下這位正主也在,崔大人何不與他商議,請殿下納了令千金?即便隻是個良妾,能入東宮,豈不比進我這個武夫的府邸強上千百倍?”
    沈雲舟話音剛落,崔惟謹身形猛地一僵,整張臉的血色霎時褪得幹幹淨淨。
    他慌忙伏低身子,重重叩首:
    “下官萬萬不敢肖想太子殿下!殿下乃天潢貴胄,尊貴無比,此番出手搭救下官一雙兒女,已是下官三生修來的福分!小女資質鄙陋,蒲柳之姿,怎配侍奉殿下左右?下官……下官豈敢有這等非分之想啊!”
    他隻覺得渾身力氣仿佛被抽空,袖中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連牙關都在微微打顫。
    他惶恐地將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麵上,恨不得當場尋條地縫鑽進去,避開這令人窒息的場麵。
    端坐主位的蕭祁見沈雲舟三言兩語又將火引到自己身上,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他垂眸望著跪伏在地、連脊背都在發顫的崔惟謹,終是無奈地輕歎一聲,沉聲開口:
    “夠了,沈雲舟。崔卿家好歹是朝廷命官,你莫要再這般咄咄相逼,真將人嚇出個好歹來。”
    說著,他目光轉向崔惟謹,語氣緩和幾分,卻仍帶著儲君的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