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2章 詢問當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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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莫再胡言亂語,平白損了同僚的清譽。”
    太子殿下話音落下,崔惟謹慌忙伏低身子,接連叩了三個響頭,額角幾乎觸及冰涼的地磚,聲音裏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
    “是、是……下官謹記殿下教誨!從今往後定當謹言慎行,絕不敢再妄議沈大人半分!”
    此刻他心中早已悔恨交加。
    若早知真相是如此,便是借他十個膽子,也絕不敢踏進沈府半步,更遑鬥膽提出將女兒送入府中為妾的!
    雖說離京數年,可他並非不記得沈雲舟是何等人物。
    那位年紀輕輕便手握重權立下屢屢戰功的少年將軍,本就是京城裏出了名的性情冷峻、手段淩厲。
    當年若寧郡主對他傾心卻求而不得的舊事,他崔惟謹也曾有所耳聞。
    如今自己竟鬼迷心竅,昏了頭去插手沈雲舟的私事,甚至聽信女兒一麵之詞,就跑到沈侯爺麵前說什麽“情誼深厚”、“外室安置”的荒唐話!
    如今細想,即便,即便沈雲舟當真將若雪養在外室,又豈容他一個區區太醫上門指手畫腳?
    他崔惟謹算個什麽東西,也配過問沈雲舟如何行事?!
    方才沈雲舟離去時,那不經意掠過他身側的一瞥,目光如冰刃般刺骨,現在想起來仍讓他渾身發冷,四肢止不住地戰栗。
    他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嘴巴才好,在邊關流放數年,莫非連腦子也一並丟在了那荒蕪之地?否則怎會走出這般自尋死路的昏招!
    今日能僥幸過關,分明是沈雲舟看在太子殿下的情麵上,才將這場風波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畢竟當初施以援手的是太子,沈雲舟多少要顧及儲君顏麵。
    若非如此,單憑“汙蔑朝臣、敗壞清譽”這一條罪名,便足以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崔惟謹伏在地上,心緒如潮水般翻湧。
    想到幾年前是太子殿下出手,才保全了自己一雙兒女的性命與清白;
    今日又因太子的斡旋,自己才得以從沈雲舟的怒火中僥幸脫身。
    這已是太子幾次救他於危難之中。
    他喉頭哽咽,再度深深叩首,前額緊貼冰冷的地麵,聲音裏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下官……下官叩謝殿下此次為下官周旋!此事全是下官昏聵糊塗,不僅將事情鬧得如此難堪,更險些損了沈大人清譽……若非殿下仁厚,親自為下官說情,沈大人斷不會這般輕易寬宥。思及此,下官實在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蕭祁垂眸看著他這副悔恨交加的模樣,見他神情懇切不似作偽,便輕輕擺了擺手:
    “無妨。本就是誤會一場,崔卿家不必過於掛懷。既然風波已平,大家同朝為官,往後還需相互扶持才是。”
    崔惟謹連忙點頭,恭聲應道:
    “殿下教誨,下官定當銘記於心。”
    他略作停頓,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滿心的感激與愧疚都凝聚在這話語中:
    “還有當年殿下搭救小兒小女的大恩……下官實在是不甚感激。若非殿下當年施以援手,小女恐怕早已淪落風塵,小兒亦難保全性命……殿下對我崔家恩同再造!”
    他抬起頭,眼中已泛起淚光,
    “日後殿下若有用得著下官之處,下官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蕭祁挑了挑眉,語氣依舊淡然:
    “不過是舉手之勞,崔卿不必時時掛念。”
    崔惟謹卻仍覺不安,再度躬身:
    “此次又因下官之過,連累殿下破費……還請殿下寬限些時日,下官必定設法湊足銀錢,償還沈大人。斷不敢讓殿下既勞心又破費……”
    “此事既已了結,便讓它過去吧。”
    蕭祁打斷他的話,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萬兩銀子而已,此番誤會本就因孤而起,這些銀錢,理應由孤承擔。你不必再為此事費神。”
    聽到這話,崔惟謹心中更是湧起一陣滾燙的暖流,夾雜著難以消解的愧疚。
    他雙手抱拳,鄭重其事地說道:
    “殿下待下官如此寬厚仁德……下官實在感激涕零!殿下的恩情,下官必將銘刻五內!他日殿下若有差遣,下官萬死不辭,必以餘生報答殿下屢次救命之恩!”
    蕭祁聞言,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他要的,正是崔惟謹這句承諾。
    “崔卿言重了,”
    他輕笑一聲,指節在案幾上不輕不重地叩了兩下,
    “萬死不辭倒是不必。不過眼下,孤確實有幾件太醫院的舊事,想向崔卿請教一二。”
    崔惟謹微微一怔,隨即迅速躬身行禮:
    “殿下盡管垂詢,凡下官所知,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見他態度恭謹,蕭祁滿意地頷首。
    今日沈雲舟突然將人帶到太子府對質時,他原以為依那位的性子,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誰知這位煞神發了一通雷霆之怒後,竟意外地突然選擇了用銀錢和解。
    雖說自己破費了一筆,可比起沈雲舟平日的手段,今日已是格外“寬厚”。
    若在往常,崔惟謹這般觸他逆鱗,少不得要脫層皮。
    此番輕輕放過,一方麵是看在自己這個太子的情麵上,另一方麵……
    蕭祁眸光微動,想起在崔惟謹到來之前,自己正與沈雲舟談及若寧郡主的舊事。
    想來沈雲舟是突然意識到,崔惟謹或許是個突破口,這才臨時改了主意,轉而索要賠償作罷。
    否則,以他的性子,今日不止不會放過這崔惟謹,還定然要揪著自己“切磋”到盡興為止。
    而他走得那般幹脆利落,談妥銀錢便即刻告退,恐怕也是刻意留出空間,好讓自己單獨向崔惟謹查問當年診脈的細節。
    起初蕭祁還對沈雲舟突如其來的告辭感到不解,直到二人目光相接時,見對方似有深意地瞥了崔惟謹一眼,他方才恍然大悟,立刻會意到沈雲舟的意思。
    思及此,蕭祁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盞,輕呷一口,方緩聲開口:
    “崔卿,孤且問你——當年你為若寧郡主請脈時,曾在私錄的醫案草稿中寫下‘疑似中毒’四字,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