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 章 喝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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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的賞花宴上,她因所贈之禮有含沙射影的嫌疑,觸怒了為若寧郡主撐腰的太後,最後被當眾責打板子,落得個被驅逐出府的下場,可謂是將最後一點顏麵都丟盡了。
    雖說那時的易知玉早已將臉麵視作身外之物,在侯府中苟延殘喘的她,唯一的念想不過是護著孩子平安度日。
    可那日賞花宴所受的屈辱與絕望,至今回想起來,仍讓她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壓抑。
    若要說難熬,那日的賞花宴堪稱是易知玉灰暗歲月中最難熬的時刻之一。
    在侯府中雖也度日如年,但至少隻需麵對張氏與沈月柔二人;
    而那日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受盡折辱,承受著無數或鄙夷或譏誚的目光,每一道視線都像針紮般刺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
    正當易知玉沉浸在過往回憶之中時,身旁沈慕安軟糯的呼喚將她從即將要窒息的回憶深淵中一下子拉了回來。
    "娘親,安兒也要吃魚魚,安兒也要吃魚魚。"
    她恍惚了一瞬,眼底的陰霾迅速散去,眼神很快恢複清明,重新泛起溫柔的光彩。
    低頭看向兒子圓潤可愛的小臉,易知玉唇邊漾開一抹溫柔的淺笑:
    "好,娘親給你夾。"
    說著她便拿起筷子,仔細夾了一塊最鮮嫩的魚肚肉,放在自己盤中細細剔去每一根刺,這才將雪白鮮嫩的魚肉輕輕放入沈慕安麵前的小碗裏。
    "安兒慢些吃。"
    沈慕安高興地拍著小手,拿起專屬的小銀勺,小心翼翼地將魚肉舀起,滿足地送入口中。
    他鼓著腮幫細細咀嚼,忽然仰起小臉對易知玉綻開甜甜的笑:
    "魚魚好吃!娘親也吃~"
    看著沈慕安吃得津津有味,純真的笑容如同陽光一般,易知玉心頭方才湧起的那陣窒息感漸漸消散無形。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重活一世,那些苦難與煎熬都已成過往。
    她側首望向正專注地為她盛湯的小香,又抬眼看了看不遠處被婆子們悉心照料著用膳的昭昭,最後目光落回正捧著碗認真吃魚的安兒身上。
    這一世,小香沒有溺亡,安兒平安健康,昭昭不曾被調包,能在她身邊茁壯成長。
    易家上下安然無恙,沈雲舟也度過了生死大劫。
    張氏再也掀不起風浪,沈月柔與顏子依更是不足為懼……
    往後的日子,想必會越來越好吧。
    想到前些時日倉皇逃離侯府的顏子依,易知玉下意識環顧四周,卻未見影十的身影,便輕聲喚道:
    "小十。"
    然而並未得到預期的回應。
    一旁的小香見夫人突然找尋影十,連忙接話:
    "小十姐姐說有事要出去一趟,這會兒不在院裏。夫人可是有急事尋她?她臨走時交代過,很快就會回來的。"
    易知玉許久未曾過問顏子依的動向,今日忽然想起,本欲詢問其近況。
    見影十不在,便頷首道:
    "倒也不是什麽急事,明日再說也不遲。"
    "是。"
    小香將剛盛好的甜湯輕輕放在易知玉麵前:
    "夫人,這甜湯溫度正好,您嚐嚐看。"
    易知玉輕應一聲,執起瓷勺,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如同此刻平靜溫馨的生活,讓她倍感珍惜。
    與此同時,京樓的貴賓雅間內。
    沈雲舟獨坐在一張擺滿珍饈美酒的矮桌前,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機械地執起手邊的白玉酒壺,將杯中斟滿澄澈的酒液,而後仰首一飲而盡。
    接著又繼續斟酒、舉杯,周而複始,仿佛飲下的不是陳年佳釀,而是尋常清水。
    另一張矮桌旁,李長卿與蕭祁並肩而坐。
    看著沈雲舟這般默不作聲、飲酒如飲水的模樣,李長卿的眉頭幾乎擰成了結。
    他心疼地盯著那些酒壺,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抱怨道:
    "這個沈雲舟,這幾日不知糟蹋了我多少珍藏!都快把我的好酒喝空了!這京樓又不是沒有好酒,他倒好,偏要喝我府裏這些……"
    他他痛心疾首地盯著酒壺,不住的搖頭,
    "這些可都是我珍藏多年的佳釀,自己都舍不得多飲,他倒好,幾天就喝了這許多!喝便喝了,好好品鑒不行嗎?這般往嘴裏灌,連牛飲水都沒他這般粗糙!怕是連什麽滋味都沒嚐出來吧他,真是……真是暴殄天物!"
    一旁的蕭祁不緊不慢地執起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
    他優雅地舉杯,輕晃杯盞,細細品了一口,由衷讚道:
    "果然是好酒!陳年佳釀,餘韻綿長,當真妙極。"
    李長卿聞言,沒好氣地瞪向他:
    "喂!你聽見我說話沒有?我叫你來是讓你跟著沈雲舟一起糟蹋我的珍藏的嗎?我是讓你想辦法勸他別再這麽折騰我的寶貝!是讓你想辦法勸住那個家夥的!你倒好,自己喝得倒是暢快,全然不知去勸慰幾句。"
    蕭祁不以為然地挑眉:
    "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怎麽能將我與那沈雲舟相提並論呢?"
    他優雅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我可不像他那樣幾口灌完一壺,我這每一口都是細細品味的,可半分都沒有糟蹋你的珍藏。"
    他頓了頓,又正色道:
    "再說了,你以為我不想勸?若是勸得住,我早就勸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沈雲舟的性子,他要做什麽事,豈是旁人能左右的?若是勸得不當,像你前幾日那般盡說些戳心窩子的話,豈不是適得其反?"
    這話讓李長卿嘴角一抽,悻悻道:
    "誒誒,怎麽又提這茬?我哪是存心說那些話的?"
    他無奈地攤手,
    "我原以為嫂嫂是因著外室和納妾的事在生沈雲舟的氣,他才這般消沉,本是想寬慰他幾句……"
    說著聲音漸低,帶著幾分尷尬:
    "誰知正好戳中他的痛處……"
    李長卿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又憤憤道:
    "要我說,最可氣的還是那個崔惟謹!不過就是順手救了他女兒,居然就這般賴上了!先是上門胡謅什麽女兒給沈雲舟做過外室,又死乞白賴地求著納妾,真真是厚顏無恥!若不是他家整出這些幺蛾子,哪來這許多麻煩事!"